第77章 第七十七章08-27_烈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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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08-27

  喻见其实没想哭。

  事实上,她看到封面那行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压根没反应过来,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视线却先一步模糊,泪水迅速涌上来,汹涌的、根本控制不住。

  倒不是因为这份结婚礼物有多贵重——当然,事实上这份礼物不仅贵重,甚至贵重过了头。

  而是因为在她从未透露过任何情绪的时候,他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心意,然后一声不吭、不言不语地替她周全。

  什么也没问,什么都不说。

  仿佛这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理所应当该发生的小事。

  喻见不是没被人这么在意过。

  程院长、董老师、大虎和兔子,还有阳光福利院里的其他小孩,他们都很在意喻见,喻见也很在乎他们。大家彼此惦记照顾着,亲亲热热的,哪一个都不会落下,任何人都不会被忘记。

  但福利院毕竟只是福利院。

  老师们再认真再上心,终究精力有限,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孩子。

  而院里的小孩一个个早熟,除了大虎那种生下来脑袋瓜就不怎么灵光的豆丁,剩下多半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事。

  他们不是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

  从没感受过那种有限制的、不外露的,仅仅存在于一个特定的环境里,紧密相连,排他又热烈的感情。

  不是多对一、一对多,人人都有。

  而是唯一的、独特的,容不下任何多余的人,满心满眼只有彼此的爱。

  男人亲吻的动作很轻,从额头到眼角,从眉心到发梢。没什么章法,随心所欲,有时候碰碰喻见的耳尖,有时候又坏心眼去咬她的唇。

  夜安静,窗外的雪又大了些。

  一改在外人面前的漠然和凌厉,池烈整个人都露出一种罕见的温柔。他把喻见抱在怀里,一只手勾着腰,另一只手从肩头绕过,慢慢拍着她的背。

  没什么其他的举动,就是像哄孩子那样,耐心又认真地哄着她。

  喻见再多的眼泪都只能被哄没了。

  “你……”先前哭得太凶,她说话还有些抽噎,断断续续的,“你之前,之前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红彤彤一片。池烈又心疼又好笑,从旁边的小筐里给她拿了个橘子,放到眼睛上,轻轻地滚。

  “那我不敢。”他说,“要是提前告诉你,这基金会八成就没了。”

  池烈很清楚,喻见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毕竟建立一个基金会注入的资金不是小数目,后续一系列的开支耗费更是流水般花钱。要不是他现在从池广业手里拿回了池家,光凭网研中心和之前项目的收入,也没能力这么做。

  事实上,许平生还为这事和池烈红过脸。

  到底池烈这么多年没回池家,眼下最重要的是压住下面那些蠢蠢欲动、不安分的人。哪儿有在这当口不忙着镇住那些不安分的“元老”叔叔们,反而先琢磨起怎么搞慈善的道理。

  不过池烈倒是完全无所谓。

  他在家里能用橘子给喻见滚眼睛,小心翼翼给她拍背,一口一个温柔的不敢。离开喻见,到了外面,他是池工、池教授。

  是说一不二、手段凌厉,让那群跟着池广业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闹的小池总。

  “我觉得基金会这名字挺好。”

  池烈不准备和喻见说申城的事,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怎么样,我想了好久才确定的。”

  男人嗓音带笑,一如既往低沉好听,又带了点刻意邀功的味道。

  他盯着喻见,眉眼弯起,额上那道疤跟着折出一个弧度。并不凶,反而显得有几分滑稽。

  池烈手没停,还在缓缓给喻见用橘子滚眼睛。她闭着眼,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男人的视线轻轻从面颊上掠过。

  温柔的。

  在下着大雪的冬夜里,安宁平静地注视着她。

  所以喻见抿着唇,笑了。

  她伸手,把在眼睛上滚来滚去的橘子抓住,睁开眼,抽着鼻子问池烈:“干嘛只化用我的名字。”

  基金会是他的心意,应该也有他才对。

  “我这名字能放进去?”池烈哭笑不得,“那听着可不像是在搞慈善。”

  喻见想了想,这也是实话,池烈的名字太硬气,比起做慈善,更适合挂在武馆武术行一类的招牌上。

  她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画面,觉得非常有意思,轻轻笑出了声。

  池烈没明白喻见笑什么,不过总算把她哄好了,他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亲了口她的额头。

  “有你的名字已经够了。”

  池烈说,“反正我都是你的,没什么差别。”

  审批基金会的事比较复杂,流程长,手续得拖到明年才能办完。池烈也不着急,直接用公司的名义,往喻见他们的公益项目上打了一笔钱,说是暂时先用着。

  这下师兄和小师弟都不再喊他池教授。

  在校园里远远儿看见了,就冲池烈大喊:“金主!金主!”

  喻见:“……”

  她觉得这俩口无遮拦的神经病迟早得被池烈弄死。

  重逢的这一年,似乎过得特别快。一转眼的功夫,福利院大门上“元旦快乐”的贴画没挂多久,董老师已经开始张罗把它们都取下来,换成孩子们自己写的春联和福字。

  春节要到了。

  这个春节出乎意料的热闹。

  不但池烈回来了,在郊区开厂的吴清桂也来了。今年她的厂忙,走不开,这边又没有其他亲人。大年三十不想一个人待在厂里,索性直接奔向阳光福利院。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围在身边一口一个吴姨的喊。

  郑建军每年除夕都在医院加班,今年也不例外。爱人在社区上班,今年组织看望孤寡老人,也没空回家。干脆把两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宝宝往这儿一放,然后又匆匆赶去工作。

  福利院这几年没这么小的孩子,大家都稀罕得很。

  连向来毛手毛脚的大虎都小心翼翼的,说话压着嗓子,还专门捧着个才烤好的,正在冒热气的红薯问兔子:“哥,他们能吃这个吗?”

  收获兔子一个你神经病啊的白眼。

  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不让放烟花,小孩子们只能拿着呲花在院子里乱跑。

  喻见挺担心:“慢点儿,小心别摔着了!”

  “摔着了也没事儿。”池烈一点不着急,插着兜看向前院,“雪厚,穿得多,摔一跤连皮都破不了。”

  像是为了印证池烈这句话,他才说完,就有一个小姑娘跑着跑着,直接一头扎进了雪堆。

  剩下的小孩儿赶快扔下呲花,过来扶她。

  雪堆结实,小姑娘也不娇气,被大伙七手八脚地拉出来,抹了一把脸,又捡起呲花接着玩。

  池烈顿时得意起来,冲喻见一个劲儿眨眼睛。

  “行了行了,搞得和眼睛出问题了一样。”喻见觉得他简直比那小女孩还幼稚。

  “不过你还是挺会看小孩儿的。”说完,她又表扬他,“以后可以当个好父亲。”

  喻见这话完全只是随口一说。

  她还没多想,男人眼风就凉凉扫过来,轻嗤一声:“是吗?”

  他语气意味深长,显然含着点儿别的意思。

  喻见愣了下,伸手拧池烈:“怪我?”

  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使池烈的腿伤得不算严重,也老老实实带了几个月的支架。前两周才拆掉。

  之前就是个站不好走不好的瘸腿,连路都没法儿正常走,更别提干点什么其他的事儿。

  喻见这一下拧得挺狠。

  池烈穿着薄毛衣,又披了件外套,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怪我,怪我。”

  吸完凉气,他又瞥她:“池太太真凶。”

  男人眼角眉梢都带笑,喻见压根不搭理他,也不再管院里那群小孩子,转身去看郑建军送来的那两个小宝贝儿。

  福利院里孩子多,再怎么热闹,大家也只勉强坚持到十二点。

  钟声一响,老师们就张罗着赶孩子们回屋睡觉。

  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

  福利院多年没扩建,只有孤零零一座小白楼。以前池烈住这儿还有房间,眼下多了吴清桂和郑建军的两个孩子,就没有多余的屋子能让他们住。

  “这也算问题?”

  吴清桂一脸纳闷,“不是我说,你俩都领证领了小半年,就睡一个屋呗。我带着这俩崽儿睡,不是刚刚好?”

  程院长和董老师没有任何意见。

  包括喻见在内,洗漱完,上床前,她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直到站在床边,看着眼前这张明显比公寓双人床小了一半的床,才明白过来。

  以前她一个人睡单人床是可以的。

  但如今,要再加上一个池烈,就实在太拥挤了。

  可惜腿长肩宽的男人根本没这个自觉,不但先喻见一步,早早躺上了床,甚至还笑眯眯地冲她拍了拍可怜的一点儿空位:“不早了,休息吧。”

  喻见拧眉看了一会儿床,又看看时间,最后还是认命地关灯。

  休息就休息吧。

  反正也只有一夜,就算两个人比较挤,忍一忍也过去了。

  其他人已经早早睡下。

  他们的房间是最晚熄灯的一个。

  喻见没想那么多,池烈也没别的意思。

  她一上来,他就习惯性侧身搂着她,自己紧贴着墙,把单人床一大半位置让给喻见。

  池烈压根没打算让喻见靠里面睡,冬天温度低,即使屋里有暖气,墙面还是冷。

  今年暖气烧得已经挺热乎,男人的胸膛比暖气还滚烫。喻见舒舒服服蜷进去,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

  还没睡着,耳边一声低沉的笑声。

  “笑什么?”

  喻见有点儿莫名其妙。

  大晚上的,这人不困呐。

  “没有。”池烈开口时,声线里还带着笑,“我就是想到高二那年,我躺你床上那回。”

  他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不认识几个同龄的异性,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小姑娘的床上,简直快疯了。

  他这么一笑,喻见被弄清醒了。

  “就你正经。”她提起这件事还有点儿无奈,“我都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脸还惨白着,就一个劲儿想要往门外冲。

  池烈很坦诚:“怕给你弄出什么坏影响呗。”

  那时她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他一个男孩子躺在她的床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喻见听得只想叹气:“心思真多。”

  一天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空去操心别人。

  池烈含混笑了声:“我那是关心你。”

  说着,他低头,顺势在她发顶上亲了下。

  不亲还好,这么一亲,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单人床本来就不大,两个人的姿势又分外亲密。窗帘没拉好,雪停了,一道月光照进来,落在床沿上,清冷又安静。

  暖气烧得滚烫,被子下,他搂着她的腰,她的蝴蝶骨靠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他渐渐沉重的呼吸,越来越快的心跳。

  房间太小,距离太近。

  每一点细小的变化都鲜明,深刻的,随着断断续续,时轻时重的气息,弥散在封闭的空间里。

  喻见瞬间有些脸热。

  横亘在腰间的手结实而有力,她没敢动,身后,池烈也没动。

  只是喷在她后颈的呼吸愈发滚烫,灼热的,像是一团在冬夜里燎燎燃烧的火。

  过了好一会儿。

  月光从床沿上移开,落在房间里,床边暗了下来。

  喻见盯着不远处那道光。

  耳边是男人低哑磁沉的嗓音:“可以吗?”

  他征求她的意见。

  喻见明白池烈在问什么。

  这地方着实选得不对,和曾经那个毫无准备的结婚现场有得一比。

  他是个很有耐心也很克制的人,只要她不喜欢,哪怕不出声,只是默默盖紧被子,他也会心神领会,不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

  喻见眼睫飞快颤动几下,心跳快起来。

  脸颊耳尖都发烫,嗓子也一阵阵发干,她有些无措,捏紧了被角:“嗯。”

  第二天,喻见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好在这是过年的日子,福利院的小孩又没有亲戚,睡懒觉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人察觉到任何不对。

  喻见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迷迷糊糊,茫然地睁眼看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天呐……

  她的脸顿时烧起来。

  简直是昏了头,才会在这个场合做那种事……

  各种零乱断续的记忆纷至沓来,喻见听着院里小孩的笑声,脸红得更厉害。

  身后的男人依旧搂着她,手臂搭在腰间,胸膛贴着蝴蝶骨。睡得很沉,梦中还无意识收紧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按。

  困意在那一瞬间袭来。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喻见本来就累,索性往池烈怀里一靠,什么都不管,继续接着睡。

  再醒来时,她是被池烈弄醒的。

  毕竟躺在同一张单人床上,尽管男人的动作已经尽量放轻,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下床穿衣服的动静。

  喻见还有点儿赧然,没敢睁眼,闭着眼装睡。

  后面池烈的洗漱动静又小了些,她一个人蜷在温暖的被子里,听着零星的响动,昏昏欲睡,几乎又要懒洋洋失去意识。

  还没睡过去,地板发出咯吱声。

  池烈小心翼翼的,重新走回床边。

  别吧……

  喻见立刻就紧张起来。

  昨天晚上已经够折腾了,现在可是大白天,小豆丁们还在楼下疯跑疯玩,要是他想在这时候做点儿什么,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喻见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

  额头一烫。

  男人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似乎没发觉她已经醒来,又凑到她耳边。

  “爱你啊。”

  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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