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08-16_烈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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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08-16

  喻见本来强忍着,没想掉眼泪。

  但当他紧紧抱住她,哑着嗓子,稍显哽咽地说出那句“我回来了”,就是那么一瞬间,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不为人道的委屈和难过都席卷上来。

  汹涌的,浪潮般打过来,尽数将她吞没。

  七年过去,池烈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最明显的,他不再像曾经那样单薄,尽管还是偏瘦削,西装下的身躯却结实有力。手臂牢牢扣住喻见的腰,将她抱在怀中。

  密不可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可喻见被这么紧紧拥住,就像是回到了高二那一年,那个冬日的早晨,失踪半个月的池烈站在福利院门口,展开双臂,温柔地对她说:“见见,我回来了。”

  仿佛两千五百多天的分隔只是一瞬。

  一别数年,再次相遇时,面对她,他仍旧是从前那个眉目锋锐、眼神璀璨的少年。

  “你真的不走了吗?”

  方才在院墙外,喻见骤然见到池烈,一滴眼泪都没掉,此刻一开口,嗓音不可避免地带上颤音,“你不要骗我,你真的不走了吗?”

  池烈把头埋在少女的颈窝处,感觉她瘦弱的双肩微微发抖,有灼热的泪珠断断续续掉下来,落在他后颈上。

  炽热的、滚烫的。

  烧得他也眼角发酸,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对。”池烈抱紧喻见,“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终于重新与她相逢,这一回,他不会再离开她。

  两个人在小巷里纠缠了好一会儿,最后,喻见红着眼睛,从池烈的怀里退出来,就看见兔子和大虎远远躲在巷口,伸出头悄悄偷看。

  对上她的视线,兄弟俩一起嗖地躲到青砖墙后。

  喻见甚至还听到了,大虎欲盖弥彰、此地无银的超大哼歌声。

  “你快把他们都带坏了。”

  喻见哭得眼睛闷闷的疼,却还是笑着拍了把池烈的手臂,“奶奶知道肯定要训你。”

  小姑娘一改先前吃饭时的生疏和局促,那一下拍得挺不客气,即使隔着面料厚实的西服,也有点儿疼。

  池烈看着她眼角泛红,还要咧嘴直笑的模样,不禁也跟着一起笑:“这算什么?以后他们不是早晚也要谈恋爱。”

  男人语气促狭又戏谑,伸手过来替她擦眼泪。

  冷白指尖轻柔落在眼角,喻见的脸就一下有点儿烧,她咬着唇,瞪了他一眼:“谁和你说这个!”

  她说的,明明是刚才他乱教兔子的事好吧。

  少女眼睫上沾着泪,一双杏仁眼蒙着水光,娇嗔地瞪过来。

  池烈心念微动。

  顾及到这里毕竟是时常有人走动的小巷,他没做什么,慢条斯理替她擦过眼泪,又顺势揉了把乌黑柔软的发顶:“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所以这个头才一点儿不长。”

  算着年纪,喻见如今也该读研。

  身量却还是和他当年第一次见她时一样,单薄纤细,瘦瘦小小,比起研究生,更像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初中生。

  男人掌心宽和,落在头顶动作温柔。

  喻见眼睛又有些发烫,最后还是忍住,轻轻抽着鼻子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就今天。”池烈低低地笑,“一下飞机我就往这边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这不,墙还没翻过去呢,就让那小子给我拽下来了,差点儿没把衣服也给我拽坏。”

  声线还有些哑,他笑起来尾音懒散,漫不经心,和从前别无二致。

  喻见不由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穿这么正式?”

  从前,少年大部分时间穿的都是校服。蓝白短袖洗的干干净净,风一吹,勾勒出笔挺瘦削的身形。

  宽肩窄腰,如今他穿西装也好看,肩线挺括、双腿修长。

  只是喻见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们敲代码的不都是……”

  喻见原本想多说几句,意识到池烈这几年参加的都是涉密项目,眨了眨眼,伸手捂住嘴,“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小姑娘自己乖乖捂嘴的模样实在过于可爱。

  池烈简直想把人再按在怀里揉一回,抬眼看见巷口处探头探脑的兄弟俩,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接着往福利院的方向走。

  大虎虽然不记得池烈是谁,但看见自家姐姐和对方抱在一起,一路上兴奋得小脸手舞足蹈。

  还没回到院里,离大门十几米远,就开始扯着嗓子喊:“姐夫回来了!姐夫回来了!”

  五月里的风还不太热。

  喻见脸上的薄红好不容易褪去一些,听见大虎这一顿没心没肺的大喊,额头和耳尖直接唰地滚烫起来。

  抬起头,对上池烈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脸颊更烧,慌乱无措地辩驳:“我、我没这么教过他!”

  这糟心孩子。

  惹起麻烦来怎么比兔子还让人头疼!

  少女眼神躲闪,咬着唇,细白小脸沁出一层羞恼的粉,池烈就笑:“脸红什么。”

  “我觉得挺好。”他挑眉,唇角上扬,“大虎倒是比小时候懂事。”

  以前只会往他手里塞大青虫,现在都学会助攻了。

  喻见本意是想解释,却没想到池烈会这样强词夺理。

  眉眼弯着,他唇边那点笑容有些坏,玩味的,透着几分故意的促狭和散漫。

  喻见脸顿时更热,小声嘟囔了句:“过分。”

  好在没过多久,听见大虎呼唤的董老师从楼里跑了出来,替喻见解决了这个问题。

  七年过去,董老师也不再年轻。

  但她行动间依然风风火火,利索冲到门口,看见池烈,眼眶霎时红了:“你……你……”

  池烈冲她颔首:“董老师。”

  这些年,深夜难以入眠时。他躺在床上,除了回想少女那双漂亮温柔的杏仁眼,也会逐一想起,离开岑家后搬来老城区,遇到的这些人。

  和他人生前十七年遇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们只是老城区里最常见、最平凡的普通居民,没有太大的理想抱负、没有长远的见识眼光。会为了只有一两块钱的东西斤斤计较,也会站在巷口和人无所顾忌地大声吵嚷。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

  在他几近黯淡无光的十七岁,和身旁笑意温柔的少女一起,为他留出了一个干净温暖、遮风挡雨的地方。

  池烈至今都记得,第一次在阳光福利院留宿,尽管那晚一整夜没合眼,第二天,他还是早早就醒来。

  趴在走廊窗边,朝楼下看去。

  院里是疯跑疯玩的小孩,耳边是吵吵嚷嚷的笑闹。那一瞬,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种家的感觉。

  池烈心口微酸。

  眼眶有些热,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正想露出笑容,就看见董老师顺手抄起了放在大门口的笤帚。

  “你个小兔崽子!没良心的!”

  董老师毫不手软,一边红着眼眶,一边拿笤帚往池烈身上招呼:“这都多少年了!你还知道回来找我们见见啊!”

  时年二十四岁的池烈,被董老师拿着笤帚,在院里追着打了一圈。

  从前院打到后院,从后院打回前院,最后还是喻见看不下去,拦下董老师:“行了老师,再打这笤帚就要断啦!”

  “我这是为了谁啊?”

  董老师没好气地瞪喻见一眼,把笤帚往地上一扔,“是谁不许我们动他住的房间,逢年过节自己进去收拾,有时候还偷偷一个人抹眼泪哭鼻子?”

  池烈离开后,他住过的那个房间并没有分给其他人,依旧保持着曾经的模样。

  每过一段时间,喻见就要打扫一遍,偶尔也会对着少年留下来的东西发呆。

  一本书、一支笔,哪怕是还没使用的崭新草稿纸,都让她想起从前。

  他给她讲题时低沉的嗓音,捏紧碳素笔的冷白手指,和着蝉鸣的风从教室窗口吹进,拂动少年额前细碎柔软的黑发。

  喻见哪里想得到,董老师居然会当面拆自己的台。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狠狠瞪了眼已经开始抿唇的池烈。

  然后冲大虎伸手:“笤帚给我。”

  她看他就是欠收拾!

  池烈立刻收起了笑容:“别别别,够了,这么多小孩儿还看着呢。”

  刚才那一场追逐闹得动静不小,大虎又在一旁不嫌事大地替两边呐喊助威,除了腿脚不方便的小孩,院里的孩子都跑出来看热闹。

  被一群小豆丁围着,喻见要保持姐姐的良好形象,最后忍了忍,没有真动手。

  董老师也终于给了池烈面子:“既然回来了,今天就在这儿吃晚饭吧。”

  池烈笑着点头:“那太好了,我想吃您做的红烧鱼块。”

  董老师红着眼睛瞪他:“把你美的!”

  接着转身往厨房那边走,还不忘带上闯祸的兔子:“你是不是又搁外面打架了?过来!给我收拾鱼!”

  兔子灰溜溜跟上,顺便拐走了还想继续看热闹的大虎。

  午饭刚过,现在还不到饭点。

  和从前一样,喻见搬了两个小凳子,分给池烈一个,两个人并肩坐在榕树下。

  七年的时间,大榕树生长得更为茂盛,树影绰绰,几乎能覆盖一整个前院。

  而当年坐在树下,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也已经慢慢长大。

  回到福利院,池烈就恢复了从前那幅懒散恣意的模样。

  他也不在意身上做工考究的西服,懒洋洋往树干上一靠,瞥了眼身侧的少女,倏忽笑起来:“你怎么光看着我笑?不说话啊。”

  已经在树荫下坐了好一会儿,喻见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偏头看着他,眼尾还带着一点儿薄红,眸子落着细碎的光,亮晶晶的。

  听到池烈这么问,喻见笑了笑。

  并肩坐着,她的手被他抓住,他一如既往体温低,掌心相触的地方却滚烫。

  想了一会儿,她说:“我过得挺好。”

  通常情况下,久别重逢的时候,应该问对方过得好不好,但喻见并不问这个问题。

  她只是轻声说了句,然后又慢吞吞重复一遍:“真的很好。”

  抛开等待池烈不谈,这些年,喻见过得确实很不错。

  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平城大学,她也是四年绩点第一。本科毕业后跟了现在的导师,导师能力强脾气好,又关心学生,喻见的学业可谓一帆风顺。

  算是完成了程院长让孩子们好好学习的嘱托。

  少女说得平静,温柔的,云淡风轻。

  池烈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瞬间收紧,停顿片刻,才若无其事放松。

  “吃完晚饭我有事,今天不能在这儿过夜。”

  他不说他过得好不好,也不继续追问。先抛下这一句,又说,“明天,明天我去平大报道。”

  项目归项目,当年高考时,他也被专门送出来参加考试。

  喻见的眼睛顿时更亮。

  池烈涉及的东西太多,她不好详细问,只能坐直了看他:“真的?”

  小姑娘一双杏仁眼看过来,眼尾上扬,微微翘着,又干净又漂亮。

  池烈含混笑了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嗯,真的。”

  喻见在脑海里算了下年份和时间,如今不是入学的时候,池烈想要回平大念书,大概要比她低一级。

  于是她抿唇偷笑:“那你是不是要喊我学姐呀?”

  想到这里,少女眸光闪动,唇边梨涡浅浅,难得露出几分狡黠。

  池烈也扬起唇。

  怀了点坏心思,他没打算和她详细解释,只是含糊地应了句:“随便你怎么叫。”

  当年围着池烈打转的小孩,许多已经被好心人领养走,如今在院里奔跑玩耍的小豆丁们并不认识池烈。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噔噔蹬跑过来,朝这个陌生男人伸出手,要求举高高。

  池烈很好说话,一个个都举了。

  倒是路过的大虎驻足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这场景很熟悉:“我小时候不会也这么爱撒娇吧?”

  有小孩子们跑来捣乱,这个下午,喻见和池烈没多说什么。

  其实也没太多可说的。

  只是坐在那里,偶尔目光对视,她和他就会一起微笑起来。

  吃过晚饭,池烈叫了顺风车:“先走了,明天见。周末我再过来住。”后半句是对董老师说的。

  顺风车沿着小巷开走,董老师拍了把喻见:“行了,人都回来了,就别搁这儿再看了!”

  周围的小孩子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也跟着瞎起哄:“就是就是!”

  喻见不由赧然:“我知道啦!”

  明天还要早起去实验室,她看了会儿文献,就去洗漱。

  洗完澡,喻见坐在床上,吹干头发,还没来得及收起吹风机,“嘟”,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导师平时有事大多发微信语音,或者直接打电话联系。喻见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没有立刻理会。

  她把吹风机放进抽屉,收拾好卫生间,又磨蹭一会儿,准备关灯休息,这才拿起手机。

  然后一怔。

  其实直到晚饭后送走池烈,喻见都有点懵。

  她等待了那么久,经过好几个相似又不同的夏天,由期待变成平淡,依旧没能等到熟悉的身影。所以今天一时之间,还不太能接受池烈突然回来的事实。

  整个人都像反应不过来一样。

  但此刻。

  喻见指尖收紧,紧紧捏着手机,无比清醒而明晰地意识到——没错,他的确是回来了。

  那个眉眼冷硬、笑容散漫的少年,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暖黄灯光下,手机屏幕上是一条久违的、措辞简单的短信。

  跨越七年的时间,仍旧和从前一样,男人的语气即使隔着屏幕,也透出十分的细腻温柔:

  晚安。

  我的见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少女阿丽、41582185、吴怨吴悔的营养液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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