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离开
[千千小说]
长主来了？
听到这,院子里突然发出一片压低的唏嘘声，似乎没想到今天一个一个贵人接着来，这府的牌匾还没挂上去就已经这样,等到挂上去了,岂不是连门槛都踏破了？心里不由庆幸自己当初没离开,如今主重蒙获圣宠，后他们的好子还长着，这样一来，他们的脸上便越发恭顺起来，就连做事越发殷勤。
顾攸宁听到长主来，脸上的表情是一愣,等反应来，心里竟比先前知道宫里来人还要紧张，想到姬朝宗昨和她的那些，她心下一紧,一边让人快迎进来，一边提步出去迎人。
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瞧见了萧雅的身影,她连忙快走几步,敛了眼睫给人请安，“长主。”
“快起来。”
萧雅亲自扶人起来,等人起身未松开，扶着她的胳膊细细量着,最后拧起柳眉，落下一句,“瘦了。”
听出她中的关切，顾攸宁心里却变越发局促起来，许是冷遇受多了,如今反倒不适应别人自己好，尤其身边这位还是姬朝宗的母亲，她只能低着头，温声，“我已让人备了茶，您进屋里坐坐？”
“不用。”
萧雅笑道：“今儿个天气好，你若是不嫌累，便陪我在院子里走走？”
顾攸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头，应了。
下人都在几丈之外，顾攸宁陪着人往前走，没有和人并肩同行，而是落后半步的样子……这一番动作没有逃出萧雅的眼睛，想到从前骄傲明艳的姑娘如今却变这般小心翼翼，若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只是主动挽住她的手，在顾攸宁惊讶的注视下，笑道：“我从前便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生了这么个混世魔王，真是没把我头疼死。”
混世魔王……
听到这个形容，顾攸宁紧绷局促的脸稍稍松缓一些，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阿宁，”
萧雅看着她问，“我能这样叫你吗？”
顾攸宁忙道：“当然可。”
萧雅笑了笑，很是明丽华贵的样子，岁月没有在她脸上添一丝痕迹，美貌的妇人有着比年少时为美艳的面容及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气度，她握着顾攸宁的手，笑，“六郎已经把你们的事都和我了。”
不清楚她的“都”包含着什么，可顾攸宁刚刚才缓和一些的脸还是立时就变苍白起来，她停下脚步，看着人，语气低哑慌张，“长主，我……”
萧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紧张。”
“我从前虽未和你怎么相处，但知晓你的秉性，今来不是棒鸳鸯……”她玩笑一句，又握着她的手，语气颇为亲昵，“只是来看看你，再同你些体己。”
看着少女依旧局促的模样，萧雅便继续挽着她往前走，边走边，“留行一贯是个有主意的，我们从来没怎么操心他，唯有这婚事真是让我头疼不已。”
“从前给他挑不少人，他面上都应好，由着我们来，私下却连见都不肯见，不是忙，就是没空有事，左右都是些推辞的。”
“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希望他能挑个合自己心意的，偏他眼光高的很……”萧雅摇摇头，十分无奈，目光落在顾攸宁的身上，又笑了起来，“所这回他同我们起要娶你的时候，我们当真是吓了一跳。”
“你是不知道，那他扶着我回房和我起你们的事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明媚。”
“我从来都没见他笑这样灿烂，从来没见他这样记挂一个人。”
“阿宁……”
萧雅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我能看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早些年被本那些人宠着惯着，就差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了，平里性子是混账了些，有时候着实让人来气，可他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必定是把她放在心上，如珠如宝待着，这一，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有把握的。”
又和人，“姬虽然没有不纳妾的规矩，但这么多年，几代下来都是一样，你瞧瞧他爹和他二叔便知晓了。”
“我们京城这一脉人员简单，你不必怕我和他祖母苛待你。”
顾攸宁早就听傻了，听到这句才忙开口：“长主，我从没这样想。”
她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让萧雅弯了眼眸，“便是这样想正常，我和他祖母都是一样的脾性，当初我刚嫁进姬的时候可没少闹矛盾，两人都是一样的直性子，谁不服谁，反倒让他爹难做，每不是哄着母亲就是哄着媳妇。”
想到如今两人相处就跟亲生母女一般，顾攸宁还是无法想象她们从前居然有针锋相的时候。
看着她惊讶的面容，萧雅很有兴致地和她起前的事，完之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所人与人相处，只要讲究一个诚字，你待人城，别人自然诚待你。”
诚……
顾攸宁忽然想起从前的事，白了脸。
“怎么了？”萧雅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紧张道，“身体不舒服？”
“我……”
看着妇人担忧的面容，还有那眉宇之间依稀可见的熟悉表情，顾攸宁想起自己当初设计顾婉和徐元达及欺骗姬朝宗的事，她抿了抿唇，似是想什么，但喉咙就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连个字都吐不出。
须臾，她才垂下眼睫摇摇头，声音沙哑，“没事……我就是这些子没歇息好。”
已经知道前发生的事了，知晓她今刚进宫，萧雅不免自责，“原是我不，你如今身体正虚弱，我还让陪着我吹风。”完便把她身边的下人喊了来，嘱咐道：“快扶你姑娘回去歇息。”
陪人回了屋子，又让人准备些驱寒的姜汤，这才和顾攸宁道：“你先好好歇息，我些子再来看你。”
顾攸宁原想送人出去，萧雅却怎么都不肯，最终只好让半夏送人出去。
两刻钟后，半夏回来，笑着和顾攸宁，“长主人真好，刚才路上还一直叮嘱我好生照顾您，还问我您有什么喜好和忌口。”完未听到答复，看去才发觉少女低着头，不知是出神没听到还是怎么，不由又喊了人一声，“姑娘？”
“我若嫁进姬，你觉如何？”顾攸宁哑声问。
半夏心里早就猜到了，这自是眉开眼笑，“这自然是最好不，前奴婢担心姬大人您不是真心实意，这才不放心您和他相处，可如今这么久去，奴婢和嬷嬷都能瞧出他是真心待您的。”
“何况长主又是这样的好脾性，女子出嫁不就是求一个夫君和睦，婆婆好相处吗？”完见顾攸宁仍抿着唇，心中不由奇怪，“姑娘，您是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她自然没什么不满。
姬朝宗待她这样好，长主又是这样的脾性，而且还给了她保证，让她可不必担心后的事……可就是因为他们实在好，反而让她觉如踩在云端之上，没有一丝安全和真实感。
而且——
她总觉自己不配到他们这样的喜欢和维护。
“你还记四喜吗？”顾攸宁问她。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半夏还愣了下，好一才扁嘴道：“您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其实她岂止“还记”，先前送长主出去的时候还看到她的身影，躲在小道上看着这边，看到她又白了脸跑了。
顾攸宁抿唇，“刚才长主只要诚待人，别人诚待我。”
半夏听着这完全没什么牵连的两句只觉一头雾水，姑娘今是怎么了？怎么的这般奇怪？刚想发问，就见她突然屈膝抱着自己的小腿，还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似乎是冷极了，只能把自己蜷缩在一起，紧紧地，如蚕蛹般为自己取暖。
“姑娘……”
“你还记那夜的事吗？”
“那夜？”半夏一怔，联想先前的，想起她的是什么，突然白了脸，要去触碰她的手悬在半空，好一才回神，重伸手握着她的胳膊肃容道：“姑娘，这都已经去多久了，何况那您没想到如今变成这样。”
“可这世上的事，但凡做总是留下痕迹的。”顾攸宁从膝盖抬起自己的脸。
她小脸苍白，映衬那双眼睛加黑亮，似乎能透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若是有一，他们知道了怎么办？若是姬朝宗知道我那是将计就计，该怎么办？”
“姑娘……”半夏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当初顾婉因为一幅画作假就被他们所不喜，从此彻底切断和姬大人成婚的可能性。
“而且，”顾攸宁看出她脸上的犹豫又低下头，紧紧抿着红唇，很轻地，“姬朝宗越是这样好，我就越发忐忑不安，我不值他这样待我，他应该娶一个从头至尾都真心实意待他的人。”
而不是像她这样，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虽然在相处的时候，她没再欺瞒他，可从前的那些事……终究成为她心中一笔难磨灭的烙印，让她每每面他的好，便越发觉自己不配到他这样的喜欢。
半夏握着她的手，了很久才开口，“那您是怎么想的？”
顾攸宁摇摇头，她不知道，她既贪恋着姬朝宗的好，却又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当初的事被旁人知晓，甚至怯懦地连和人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爱上一个人就是变患患失。
如今的姬朝宗于她而言就像外头那正午时分最为灿烂的阳光，她既想离阳光近一些，却又怕真的离了近了灼烧到自己。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变这样自卑？
……
长主离开后的第二，府的牌子就已经高挂起来，一并带来的还有宫里赐下来的封赏，顾攸宁让半夏了下人，又去看了顾承瑞，见他气色渐好便动身去了惟芳斋。
如今的她自然无需靠卖画谋生。
只是之前答应他的画，早先时分已画好，如今还是要去给人的。
杜掌柜见她来，忙要给她行礼，在京城谁不知道顾的爵位已经还回去了，赐了郡主的封号和封地，便是顾无长辈守持，但不是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能够罪的。
再……
上回安府的姬大人可是亲自抱着这位永乐郡主出来的。
近来城中流言蜚语，皆在道这两位的事，他又忆起那瞧见姬大人从厢房出来时的样子，便猜想两人只怕早就在一起了，外边自然不去，心里却有了底，待人自然越发恭敬。
顾攸宁忙拦了人一把，“不必如此。”
她一直感激自己处于逆境时杜掌柜她的照拂，后虽不再合作，但还是想亲谢人一声。
杜掌柜瞧出来了，心中微暖，面上笑意越发浓厚，仍请人去二楼原来的包厢又亲自给人上了好茶，陪人坐着一道的时候却是感慨万千。
顾攸宁心下感慨。
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回头往窗外看去，便瞧见姬朝宗的身影，自那清晨别后，两人便没再私下见面，信倒是每都来，总是嘱托多些，她把那些信一封封都藏好，仔细放在自己的盒子里。
没想到他在这出。
杜掌柜瞧见了，想到两人的关系，刚想问问她的意思要不要请人上来，便瞧见跟着那位姬大人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那人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鹅黄色绣如意花蕊的长衫，底下一条月白色的裙子，走起路来还能瞧见那绣鞋尖上缀着几颗明珠，她的模样很是好看，虽然不似顾攸宁这般明艳，却如春里的清风一般，让人看着便心生亲近。
能瞧出她是那种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那双明媚的杏眼十分澄澈。
此时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姬朝宗看，就好似他是她的所有，无论他走到哪，她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两人不知道在什么，而后买了一样东西便出门了。
看着身边神色未变但红唇明显抿紧一些的女子，杜掌柜小心道：“这位是姬那位表小姐。”他们做生意的自然要比旁人眼尖些。
顾攸宁：“我知道。”
她知道那人是姬的表小姐，知道她是郁最受宠的姑娘，前她送表姐离开的时候就听到城中那些谣言除了她和姬朝宗，便有人道这位郁小姐的事。
有人这不逢年不节的，这位郁小姐突然来，只怕不是探亲这么简单。
有人这位郁小姐从小就喜欢姬那位世子爷，只是当初年幼，如今了及笄，姬大人又没婚配，自然便坐不住了。
有那些着和姬有熟人旗号的人着姬几位长辈十分喜欢这位表小姐，毕竟郁在河东是有名的世，宫里那位受宠多年的庄妃及仙逝已久的淑慧皇后还是她的姑姑，若和姬成婚算上是亲上加亲了。
这样一比……
顾攸宁这样的自然和姬朝宗不甚相配了。
她并没有因为郁仙的好而感到自卑，相信姬朝宗的为人，他那个人一向不喜欢遮掩，就算真的喜欢上别人绝不欺瞒于她，她只是……看到刚才郁仙那双眼睛，那双一直注视着姬朝宗的眼睛而心生触动。
那里裹藏着的爱意，即使隔那么远，她都能瞧见。
袖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一些，她抿着红唇，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迟迟不曾再其他的。
……
夜里。
顾攸宁看着顾承瑞吃完药睡下才起身离开，走到回廊还没进屋就看到姬朝宗翻.墙进来了，还是第一次亲眼瞧见姬朝宗这样的方式进来，她不由停下脚步看着来人。
姬朝宗没想到被人逮正着，罕见地有了那么一些不好意思。
又不肯让人察觉，轻咳一声就板着一张脸人，“那么冷的天，你站在外头做什么？”着便去牵她的手，察觉到那边的凉意又蹙了眉，“手怎么还是那么冷，不是让谭大夫给你开药了吗？你是不是怕苦都倒掉了？”
若是从前，顾攸宁肯定是要和人几句的，可今，她却只是看着他，摇头，“都喝了，大概是穿少了，进屋就好了。”
姬朝宗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穿这么少。”步子却迈很快，生怕她回头着了凉，等进屋就取温着的暖炉给人倒了一盏水，问她，“伺候你的人呢？”
顾攸宁捧着茶盏，目光仍落在他身上，“我没让旁人到内院伺候，半夏和嬷嬷在厨房包饺子，几天就是立冬了。”
姬朝宗从来不记这些子，听到这没什么，只是在心里添上一笔，不喜欢很多人伺候。
正好他不喜欢。
回头他们的房便只让几个亲近的伺候，其余人全都发到外头去。
他这些子没少去问寇卓。
不这些倒是不必和她，回头给她一个惊喜便是。
只抓着人的手，问，“我听母亲昨来找你了？”见她头，又笑了，“怎么样，我就母亲肯定喜欢你吧，其实我祖母不难相处，你些子就知道了。”
他是真着急。
但他老祖宗还没发，他自然不好一直去烦人，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祖母顾攸宁不满。
又想到今舅舅的嘱咐，看着人，“我明要出趟远门，怕是有阵子才能回来，你这阵子就留在中，若是我有人来送帖子，你只病了，等我回来，我再陪你回。”
虽不担心祖母为难她，可毕竟还是他在场好些。
“你要出去？”顾攸宁看着他，握着茶盏的手一顿。
“嗯。”姬朝宗没瞒她，“宁王党羽不少，京城这边虽然已经解决了，但其他省份还有不少，陛下让我亲自去处这事。”
他今来是为了特地和她这件事。
看着她担忧的眉眼又展眉笑了，揽着人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别担心，不有事的，我尽快处完回来。”他知道下个月二十三是她的生辰，姬朝宗低垂着眉眼看着她，语气温柔且珍重，“等我回来，我便带你回。”
顾攸宁听到这心下又是一颤，不愿让他发觉自己的异样，她抿着唇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只哑声嘱托，“把扶风和杜仲都带着，别让自己出事。”
姬朝宗原是想把扶风留下。
可想了想，如今她待在里，府里府外又这么多人伺候，为了让人安心就应了。
屋外晚风拍着树枝，两人偶尔几句，大多是姬朝宗，顾攸宁听……半夏先前来一趟，听到里头的声便又悄声退了出去，直到外头夫着梆子报着时辰，姬朝宗才轻轻拧了拧眉，不满道：“怎么时间这么快？”
他都没感觉几句，就快子时了。
如今是不好在人这边住着，何况他明一大早就要走了，留在这只怕扰她歇息，便嘱咐人，“我明就不来了，你待在里，若有事便差人去找我母亲。”
“……好。”
顾攸宁看着他，头应了。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瑞凤眼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他，姬朝宗只觉那浓密的睫毛就跟扫在自己心尖上似的，酥痒难耐，忍不住轻声嘟囔，“我怎么还没离开就已经想你了。”
想到有一个多月不能和人见面，姬朝宗的心里就十分不高兴，又抱着顾攸宁缠了好一，还要人保证他不在的子要想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顾攸宁送他出门。
姬朝宗原不肯，可这次顾攸宁却十分坚决，他只好由着人，只是刚走到外头就开始赶人了，“你快进去。”
顾攸宁摇头：“我看着你走。”
只当她舍不他，姬朝宗眼中笑意为明媚，到底是舍不她身子弱，按捺着悸动的心思没再留下，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顾攸宁喊他，“姬朝宗！”
“怎么了？”他留步回头。
顾攸宁看着他，从他的眉眼一路滑至下颌，这张优越的五官配着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才塑造出一个最好的姬朝宗，心里好似忽然就有了决定，她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红唇微张，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摇摇头，笑道：“……没事，天气冷，你多带几件衣裳，不要让自己受寒，记照顾好自己。”
细细叮咛，是嘱托，却总跟人一种分别的迹象。
姬朝宗想到自己心里这个念头，荒谬之余又有些不高兴，忙扫了开去，只抬脸和人笑，“我知道，你是。”
再不舍要分开了。
尤其是瞧见她在晚风中纤弱的身影，姬朝宗留下一句，“好了，我走了，你快进去。”他着，一边往后倒退，一边和人，“顾攸宁，等着我，等我回来就娶你回。”
夜色下，风灯轻晃。
而他凤眸含笑，白玉般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冬将至，可他依旧生机勃勃，如春里的朝暮，如夏里的暖阳……让顾攸宁心下悸动的同时，那抹犹豫慢慢退散。
这样好的姬朝宗值好的人。
而那个人，不该是她。
……
下定主意后，顾攸宁就没再犹豫。
姬朝宗离开后的第二，她便找了顾承瑞，他如今身体经由谭大夫照料已好了许多，如今的这个好不似从前只是消除他身体的疼痛，心里还担心他哪一或许熬不住，可能还是离开她。
他在是从内到外都变好了。
只要后好生调养，便是娶妻生子可。
知道她的算，顾承瑞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多，只牵着她的手“我跟着阿姐，阿姐想去哪，我就陪着阿姐去哪”。
至于李嬷嬷和半夏，她原是想给两人一大笔钱，让她们去自己的子，可她们态度坚决，顾攸宁到底舍不她们，就没有拒绝。
泰叔那边，她却没见到人。
上回让半夏去和人回顾的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兄弟阋墙的事让他接受不了还是因为别的缘故，他并未回顾，只留下一封信是去宁阳找大少爷了。
他这一辈子，只因幼时被顾九非捡回了，便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顾。
少年和青年时跟在顾廷轩的身边，鞍前马后，无妻无儿到在，如今已至中年，好似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顾天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好似已经成了他活下去的目标。
若是有朝一，真能找到，他或许就有了停下歇息的意思，若是不能，只怕他一直找，直到再迈不动步，喘不出气。
从半夏手中接泰叔留下的信，顾攸宁看完便已经眼眶通红，她仰头眨了眨眼，把泪意逼退，这才把信交给她，什么都没，只是嘱咐人，“把秦束找来。”
她从前和这位秦束并未怎么接触。
可这段时相处一番，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不可否认，徐氏虽然心狠手辣，但在操持内务、管这方面要远甚她许多，挑选的人都是极有才干的。
既然准备离开，这宅子自然交给别人。
她跟秦束谈不上交心，但这人的手段和驭下的本事，她是放心的，虽不想留在京城，但自己的宅子还是托人好生照看。
知道她算离开，一向沉稳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顾攸宁没有和人自己去哪，实则她自己不知道，至于后回不回京城，她不清楚，或许回，或许不回，但终究不能和人细，便只是道：“小满身体如今好了一些，我便想带他出去转转，正好表姐离开前让我去襄阳走走。”
原来是散心。
秦束心下微微放松了一些，是，里出了这么多事，还都是自己的至亲干的，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他头保证，“您放心，小的替您和小少爷好生守着的。”
顾攸宁头，又嘱咐人几句，便让人退下。
秦束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想起一事，犹豫着要不要和人一声。
“怎么了？”很少见到他这幅样子，顾攸宁还是问了人一声，“有什么便，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是……”
秦束闻言倒是没再犹豫，和人起外头传来的一件事，“昨儿夜里雍桂巷的一处民宅走水，有人进去查探发里面的人正是翠荷，还有一具女尸已经辨不出模样，但手上戴着的镯子正是……大小姐从前惯常戴的那只。”
乍然听到这番，顾攸宁主仆都愣了下。
好一，顾攸宁才拧眉问，“查清楚了没？确定是顾婉？”
秦束低声答道：“应该是，二少爷和四小姐走后，大小姐和翠荷就不见踪影，如今翠荷死了，那具女尸应该就是大小姐了。”
顾攸宁心下一紧，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姬朝宗私下又替她做了什么，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收紧，她压着嗓音问人：“是人为还是……？”
秦束：“京兆府的人去查探，没瞧出什么异样，应该不是人为。”
顾攸宁闻言，心下稍松，只要和姬朝宗没关系就好，她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脏了他的手。
至于顾婉——
她淡淡道：“顾修文还在路上，给江苏去一封信，让他们来殓尸。”
至于别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秦束应声离开。
他走后，半夏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讷讷道：“顾婉就这样死了？”
顾攸宁虽然觉惊讶，但没什么。
如今她而言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至于顾婉……她还没那么大度给人去操持什么。
其余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只有路引这个，她还没解决……既然想离开姬朝宗，自然不能让人找到她，不这个事，午后就有人给她送来了法子。
彼时。
顾攸宁正在考虑是找人做几张假路引还是怎么，就是这个时候，李成元李先生登门了，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衣衫简朴，精神气十足，看到人便笑道：“知道你的事解决了，我和几个老友都很高兴，趁着要离开便来看看你。”
听他离开，又想到那他的那番，顾攸宁心下一动，出声喊人，“李先生。”
“嗯？”
“您那的还作数吗？”
“什么？”李成元一愣，等反应来，目光少有呈出几分惊讶，“你……不是不愿吗？”那个时候顾还出着事都不肯走，怎么这却想离开了。
顾攸宁想笑，却笑不出，半晌只是垂目看着自己的手指，很轻的了一句，“如今我有不不走的原因。”
李成元虽然惊讶她的原因，但他们这样的人从来不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便只是笑道：“当然可，你能来，我们求之不。”
顾攸宁朝人感激一笑，又犹豫道：“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行踪。”
想起那她来替姬那个小子拿画，又想到近些子京城的传言，李成元心下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却还是没有问人，只是头，“我来安排。”
……
十一月。
进入寒冬，京城的天一下子就变干冷起来。
那寒风在人的脸上跟刀子似的，甭管穿多少衣裳都扛不住这老北风的刺骨……顾攸宁出门坐是自己的马车，却没有惊动旁人，只有秦束送他们出去，坐上马车的时候，顾攸宁才把手里一直捏着的一封信交给了秦束。
秦束奇怪：“这是？”
顾攸宁看着他手里的信封，好一才抿唇道：“若是姬朝宗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想到京城的那些传闻还有那姬大人抱着郡主回来时的情形，秦束倒没有再多问，笑着应了一声“是”……恐怕是让姬大人不要挂念的信吧。
车帘落下，马车往外驶去，顾攸宁听着马车外头悬挂的风铃在这寒风中晃出清脆的声响，想到不久前男人还抱着她要她保证一辈子都不离开他。
那，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我答应你，我肯定不偷偷跑掉……”
而如今——
她终究是又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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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主来了？
听到这,院子里突然发出一片压低的唏嘘声，似乎没想到今天一个一个贵人接着来，这府的牌匾还没挂上去就已经这样,等到挂上去了,岂不是连门槛都踏破了？心里不由庆幸自己当初没离开,如今主重蒙获圣宠，后他们的好子还长着，这样一来，他们的脸上便越发恭顺起来，就连做事越发殷勤。
顾攸宁听到长主来，脸上的表情是一愣,等反应来，心里竟比先前知道宫里来人还要紧张，想到姬朝宗昨和她的那些，她心下一紧,一边让人快迎进来，一边提步出去迎人。
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瞧见了萧雅的身影,她连忙快走几步,敛了眼睫给人请安，“长主。”
“快起来。”
萧雅亲自扶人起来,等人起身未松开，扶着她的胳膊细细量着,最后拧起柳眉，落下一句,“瘦了。”
听出她中的关切，顾攸宁心里却变越发局促起来，许是冷遇受多了,如今反倒不适应别人自己好，尤其身边这位还是姬朝宗的母亲，她只能低着头，温声，“我已让人备了茶，您进屋里坐坐？”
“不用。”
萧雅笑道：“今儿个天气好，你若是不嫌累，便陪我在院子里走走？”
顾攸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头，应了。
下人都在几丈之外，顾攸宁陪着人往前走，没有和人并肩同行，而是落后半步的样子……这一番动作没有逃出萧雅的眼睛，想到从前骄傲明艳的姑娘如今却变这般小心翼翼，若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只是主动挽住她的手，在顾攸宁惊讶的注视下，笑道：“我从前便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生了这么个混世魔王，真是没把我头疼死。”
混世魔王……
听到这个形容，顾攸宁紧绷局促的脸稍稍松缓一些，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阿宁，”
萧雅看着她问，“我能这样叫你吗？”
顾攸宁忙道：“当然可。”
萧雅笑了笑，很是明丽华贵的样子，岁月没有在她脸上添一丝痕迹，美貌的妇人有着比年少时为美艳的面容及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气度，她握着顾攸宁的手，笑，“六郎已经把你们的事都和我了。”
不清楚她的“都”包含着什么，可顾攸宁刚刚才缓和一些的脸还是立时就变苍白起来，她停下脚步，看着人，语气低哑慌张，“长主，我……”
萧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紧张。”
“我从前虽未和你怎么相处，但知晓你的秉性，今来不是棒鸳鸯……”她玩笑一句，又握着她的手，语气颇为亲昵，“只是来看看你，再同你些体己。”
看着少女依旧局促的模样，萧雅便继续挽着她往前走，边走边，“留行一贯是个有主意的，我们从来没怎么操心他，唯有这婚事真是让我头疼不已。”
“从前给他挑不少人，他面上都应好，由着我们来，私下却连见都不肯见，不是忙，就是没空有事，左右都是些推辞的。”
“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希望他能挑个合自己心意的，偏他眼光高的很……”萧雅摇摇头，十分无奈，目光落在顾攸宁的身上，又笑了起来，“所这回他同我们起要娶你的时候，我们当真是吓了一跳。”
“你是不知道，那他扶着我回房和我起你们的事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明媚。”
“我从来都没见他笑这样灿烂，从来没见他这样记挂一个人。”
“阿宁……”
萧雅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我能看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早些年被本那些人宠着惯着，就差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了，平里性子是混账了些，有时候着实让人来气，可他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必定是把她放在心上，如珠如宝待着，这一，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有把握的。”
又和人，“姬虽然没有不纳妾的规矩，但这么多年，几代下来都是一样，你瞧瞧他爹和他二叔便知晓了。”
“我们京城这一脉人员简单，你不必怕我和他祖母苛待你。”
顾攸宁早就听傻了，听到这句才忙开口：“长主，我从没这样想。”
她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让萧雅弯了眼眸，“便是这样想正常，我和他祖母都是一样的脾性，当初我刚嫁进姬的时候可没少闹矛盾，两人都是一样的直性子，谁不服谁，反倒让他爹难做，每不是哄着母亲就是哄着媳妇。”
想到如今两人相处就跟亲生母女一般，顾攸宁还是无法想象她们从前居然有针锋相的时候。
看着她惊讶的面容，萧雅很有兴致地和她起前的事，完之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所人与人相处，只要讲究一个诚字，你待人城，别人自然诚待你。”
诚……
顾攸宁忽然想起从前的事，白了脸。
“怎么了？”萧雅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紧张道，“身体不舒服？”
“我……”
看着妇人担忧的面容，还有那眉宇之间依稀可见的熟悉表情，顾攸宁想起自己当初设计顾婉和徐元达及欺骗姬朝宗的事，她抿了抿唇，似是想什么，但喉咙就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连个字都吐不出。
须臾，她才垂下眼睫摇摇头，声音沙哑，“没事……我就是这些子没歇息好。”
已经知道前发生的事了，知晓她今刚进宫，萧雅不免自责，“原是我不，你如今身体正虚弱，我还让陪着我吹风。”完便把她身边的下人喊了来，嘱咐道：“快扶你姑娘回去歇息。”
陪人回了屋子，又让人准备些驱寒的姜汤，这才和顾攸宁道：“你先好好歇息，我些子再来看你。”
顾攸宁原想送人出去，萧雅却怎么都不肯，最终只好让半夏送人出去。
两刻钟后，半夏回来，笑着和顾攸宁，“长主人真好，刚才路上还一直叮嘱我好生照顾您，还问我您有什么喜好和忌口。”完未听到答复，看去才发觉少女低着头，不知是出神没听到还是怎么，不由又喊了人一声，“姑娘？”
“我若嫁进姬，你觉如何？”顾攸宁哑声问。
半夏心里早就猜到了，这自是眉开眼笑，“这自然是最好不，前奴婢担心姬大人您不是真心实意，这才不放心您和他相处，可如今这么久去，奴婢和嬷嬷都能瞧出他是真心待您的。”
“何况长主又是这样的好脾性，女子出嫁不就是求一个夫君和睦，婆婆好相处吗？”完见顾攸宁仍抿着唇，心中不由奇怪，“姑娘，您是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她自然没什么不满。
姬朝宗待她这样好，长主又是这样的脾性，而且还给了她保证，让她可不必担心后的事……可就是因为他们实在好，反而让她觉如踩在云端之上，没有一丝安全和真实感。
而且——
她总觉自己不配到他们这样的喜欢和维护。
“你还记四喜吗？”顾攸宁问她。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半夏还愣了下，好一才扁嘴道：“您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其实她岂止“还记”，先前送长主出去的时候还看到她的身影，躲在小道上看着这边，看到她又白了脸跑了。
顾攸宁抿唇，“刚才长主只要诚待人，别人诚待我。”
半夏听着这完全没什么牵连的两句只觉一头雾水，姑娘今是怎么了？怎么的这般奇怪？刚想发问，就见她突然屈膝抱着自己的小腿，还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似乎是冷极了，只能把自己蜷缩在一起，紧紧地，如蚕蛹般为自己取暖。
“姑娘……”
“你还记那夜的事吗？”
“那夜？”半夏一怔，联想先前的，想起她的是什么，突然白了脸，要去触碰她的手悬在半空，好一才回神，重伸手握着她的胳膊肃容道：“姑娘，这都已经去多久了，何况那您没想到如今变成这样。”
“可这世上的事，但凡做总是留下痕迹的。”顾攸宁从膝盖抬起自己的脸。
她小脸苍白，映衬那双眼睛加黑亮，似乎能透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若是有一，他们知道了怎么办？若是姬朝宗知道我那是将计就计，该怎么办？”
“姑娘……”半夏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当初顾婉因为一幅画作假就被他们所不喜，从此彻底切断和姬大人成婚的可能性。
“而且，”顾攸宁看出她脸上的犹豫又低下头，紧紧抿着红唇，很轻地，“姬朝宗越是这样好，我就越发忐忑不安，我不值他这样待我，他应该娶一个从头至尾都真心实意待他的人。”
而不是像她这样，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虽然在相处的时候，她没再欺瞒他，可从前的那些事……终究成为她心中一笔难磨灭的烙印，让她每每面他的好，便越发觉自己不配到他这样的喜欢。
半夏握着她的手，了很久才开口，“那您是怎么想的？”
顾攸宁摇摇头，她不知道，她既贪恋着姬朝宗的好，却又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当初的事被旁人知晓，甚至怯懦地连和人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爱上一个人就是变患患失。
如今的姬朝宗于她而言就像外头那正午时分最为灿烂的阳光，她既想离阳光近一些，却又怕真的离了近了灼烧到自己。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变这样自卑？
……
长主离开后的第二，府的牌子就已经高挂起来，一并带来的还有宫里赐下来的封赏，顾攸宁让半夏了下人，又去看了顾承瑞，见他气色渐好便动身去了惟芳斋。
如今的她自然无需靠卖画谋生。
只是之前答应他的画，早先时分已画好，如今还是要去给人的。
杜掌柜见她来，忙要给她行礼，在京城谁不知道顾的爵位已经还回去了，赐了郡主的封号和封地，便是顾无长辈守持，但不是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能够罪的。
再……
上回安府的姬大人可是亲自抱着这位永乐郡主出来的。
近来城中流言蜚语，皆在道这两位的事，他又忆起那瞧见姬大人从厢房出来时的样子，便猜想两人只怕早就在一起了，外边自然不去，心里却有了底，待人自然越发恭敬。
顾攸宁忙拦了人一把，“不必如此。”
她一直感激自己处于逆境时杜掌柜她的照拂，后虽不再合作，但还是想亲谢人一声。
杜掌柜瞧出来了，心中微暖，面上笑意越发浓厚，仍请人去二楼原来的包厢又亲自给人上了好茶，陪人坐着一道的时候却是感慨万千。
顾攸宁心下感慨。
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回头往窗外看去，便瞧见姬朝宗的身影，自那清晨别后，两人便没再私下见面，信倒是每都来，总是嘱托多些，她把那些信一封封都藏好，仔细放在自己的盒子里。
没想到他在这出。
杜掌柜瞧见了，想到两人的关系，刚想问问她的意思要不要请人上来，便瞧见跟着那位姬大人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那人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鹅黄色绣如意花蕊的长衫，底下一条月白色的裙子，走起路来还能瞧见那绣鞋尖上缀着几颗明珠，她的模样很是好看，虽然不似顾攸宁这般明艳，却如春里的清风一般，让人看着便心生亲近。
能瞧出她是那种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那双明媚的杏眼十分澄澈。
此时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姬朝宗看，就好似他是她的所有，无论他走到哪，她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两人不知道在什么，而后买了一样东西便出门了。
看着身边神色未变但红唇明显抿紧一些的女子，杜掌柜小心道：“这位是姬那位表小姐。”他们做生意的自然要比旁人眼尖些。
顾攸宁：“我知道。”
她知道那人是姬的表小姐，知道她是郁最受宠的姑娘，前她送表姐离开的时候就听到城中那些谣言除了她和姬朝宗，便有人道这位郁小姐的事。
有人这不逢年不节的，这位郁小姐突然来，只怕不是探亲这么简单。
有人这位郁小姐从小就喜欢姬那位世子爷，只是当初年幼，如今了及笄，姬大人又没婚配，自然便坐不住了。
有那些着和姬有熟人旗号的人着姬几位长辈十分喜欢这位表小姐，毕竟郁在河东是有名的世，宫里那位受宠多年的庄妃及仙逝已久的淑慧皇后还是她的姑姑，若和姬成婚算上是亲上加亲了。
这样一比……
顾攸宁这样的自然和姬朝宗不甚相配了。
她并没有因为郁仙的好而感到自卑，相信姬朝宗的为人，他那个人一向不喜欢遮掩，就算真的喜欢上别人绝不欺瞒于她，她只是……看到刚才郁仙那双眼睛，那双一直注视着姬朝宗的眼睛而心生触动。
那里裹藏着的爱意，即使隔那么远，她都能瞧见。
袖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一些，她抿着红唇，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迟迟不曾再其他的。
……
夜里。
顾攸宁看着顾承瑞吃完药睡下才起身离开，走到回廊还没进屋就看到姬朝宗翻.墙进来了，还是第一次亲眼瞧见姬朝宗这样的方式进来，她不由停下脚步看着来人。
姬朝宗没想到被人逮正着，罕见地有了那么一些不好意思。
又不肯让人察觉，轻咳一声就板着一张脸人，“那么冷的天，你站在外头做什么？”着便去牵她的手，察觉到那边的凉意又蹙了眉，“手怎么还是那么冷，不是让谭大夫给你开药了吗？你是不是怕苦都倒掉了？”
若是从前，顾攸宁肯定是要和人几句的，可今，她却只是看着他，摇头，“都喝了，大概是穿少了，进屋就好了。”
姬朝宗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穿这么少。”步子却迈很快，生怕她回头着了凉，等进屋就取温着的暖炉给人倒了一盏水，问她，“伺候你的人呢？”
顾攸宁捧着茶盏，目光仍落在他身上，“我没让旁人到内院伺候，半夏和嬷嬷在厨房包饺子，几天就是立冬了。”
姬朝宗从来不记这些子，听到这没什么，只是在心里添上一笔，不喜欢很多人伺候。
正好他不喜欢。
回头他们的房便只让几个亲近的伺候，其余人全都发到外头去。
他这些子没少去问寇卓。
不这些倒是不必和她，回头给她一个惊喜便是。
只抓着人的手，问，“我听母亲昨来找你了？”见她头，又笑了，“怎么样，我就母亲肯定喜欢你吧，其实我祖母不难相处，你些子就知道了。”
他是真着急。
但他老祖宗还没发，他自然不好一直去烦人，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祖母顾攸宁不满。
又想到今舅舅的嘱咐，看着人，“我明要出趟远门，怕是有阵子才能回来，你这阵子就留在中，若是我有人来送帖子，你只病了，等我回来，我再陪你回。”
虽不担心祖母为难她，可毕竟还是他在场好些。
“你要出去？”顾攸宁看着他，握着茶盏的手一顿。
“嗯。”姬朝宗没瞒她，“宁王党羽不少，京城这边虽然已经解决了，但其他省份还有不少，陛下让我亲自去处这事。”
他今来是为了特地和她这件事。
看着她担忧的眉眼又展眉笑了，揽着人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别担心，不有事的，我尽快处完回来。”他知道下个月二十三是她的生辰，姬朝宗低垂着眉眼看着她，语气温柔且珍重，“等我回来，我便带你回。”
顾攸宁听到这心下又是一颤，不愿让他发觉自己的异样，她抿着唇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只哑声嘱托，“把扶风和杜仲都带着，别让自己出事。”
姬朝宗原是想把扶风留下。
可想了想，如今她待在里，府里府外又这么多人伺候，为了让人安心就应了。
屋外晚风拍着树枝，两人偶尔几句，大多是姬朝宗，顾攸宁听……半夏先前来一趟，听到里头的声便又悄声退了出去，直到外头夫着梆子报着时辰，姬朝宗才轻轻拧了拧眉，不满道：“怎么时间这么快？”
他都没感觉几句，就快子时了。
如今是不好在人这边住着，何况他明一大早就要走了，留在这只怕扰她歇息，便嘱咐人，“我明就不来了，你待在里，若有事便差人去找我母亲。”
“……好。”
顾攸宁看着他，头应了。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瑞凤眼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他，姬朝宗只觉那浓密的睫毛就跟扫在自己心尖上似的，酥痒难耐，忍不住轻声嘟囔，“我怎么还没离开就已经想你了。”
想到有一个多月不能和人见面，姬朝宗的心里就十分不高兴，又抱着顾攸宁缠了好一，还要人保证他不在的子要想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顾攸宁送他出门。
姬朝宗原不肯，可这次顾攸宁却十分坚决，他只好由着人，只是刚走到外头就开始赶人了，“你快进去。”
顾攸宁摇头：“我看着你走。”
只当她舍不他，姬朝宗眼中笑意为明媚，到底是舍不她身子弱，按捺着悸动的心思没再留下，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顾攸宁喊他，“姬朝宗！”
“怎么了？”他留步回头。
顾攸宁看着他，从他的眉眼一路滑至下颌，这张优越的五官配着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才塑造出一个最好的姬朝宗，心里好似忽然就有了决定，她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红唇微张，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摇摇头，笑道：“……没事，天气冷，你多带几件衣裳，不要让自己受寒，记照顾好自己。”
细细叮咛，是嘱托，却总跟人一种分别的迹象。
姬朝宗想到自己心里这个念头，荒谬之余又有些不高兴，忙扫了开去，只抬脸和人笑，“我知道，你是。”
再不舍要分开了。
尤其是瞧见她在晚风中纤弱的身影，姬朝宗留下一句，“好了，我走了，你快进去。”他着，一边往后倒退，一边和人，“顾攸宁，等着我，等我回来就娶你回。”
夜色下，风灯轻晃。
而他凤眸含笑，白玉般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冬将至，可他依旧生机勃勃，如春里的朝暮，如夏里的暖阳……让顾攸宁心下悸动的同时，那抹犹豫慢慢退散。
这样好的姬朝宗值好的人。
而那个人，不该是她。
……
下定主意后，顾攸宁就没再犹豫。
姬朝宗离开后的第二，她便找了顾承瑞，他如今身体经由谭大夫照料已好了许多，如今的这个好不似从前只是消除他身体的疼痛，心里还担心他哪一或许熬不住，可能还是离开她。
他在是从内到外都变好了。
只要后好生调养，便是娶妻生子可。
知道她的算，顾承瑞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多，只牵着她的手“我跟着阿姐，阿姐想去哪，我就陪着阿姐去哪”。
至于李嬷嬷和半夏，她原是想给两人一大笔钱，让她们去自己的子，可她们态度坚决，顾攸宁到底舍不她们，就没有拒绝。
泰叔那边，她却没见到人。
上回让半夏去和人回顾的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兄弟阋墙的事让他接受不了还是因为别的缘故，他并未回顾，只留下一封信是去宁阳找大少爷了。
他这一辈子，只因幼时被顾九非捡回了，便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顾。
少年和青年时跟在顾廷轩的身边，鞍前马后，无妻无儿到在，如今已至中年，好似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顾天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好似已经成了他活下去的目标。
若是有朝一，真能找到，他或许就有了停下歇息的意思，若是不能，只怕他一直找，直到再迈不动步，喘不出气。
从半夏手中接泰叔留下的信，顾攸宁看完便已经眼眶通红，她仰头眨了眨眼，把泪意逼退，这才把信交给她，什么都没，只是嘱咐人，“把秦束找来。”
她从前和这位秦束并未怎么接触。
可这段时相处一番，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不可否认，徐氏虽然心狠手辣，但在操持内务、管这方面要远甚她许多，挑选的人都是极有才干的。
既然准备离开，这宅子自然交给别人。
她跟秦束谈不上交心，但这人的手段和驭下的本事，她是放心的，虽不想留在京城，但自己的宅子还是托人好生照看。
知道她算离开，一向沉稳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顾攸宁没有和人自己去哪，实则她自己不知道，至于后回不回京城，她不清楚，或许回，或许不回，但终究不能和人细，便只是道：“小满身体如今好了一些，我便想带他出去转转，正好表姐离开前让我去襄阳走走。”
原来是散心。
秦束心下微微放松了一些，是，里出了这么多事，还都是自己的至亲干的，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他头保证，“您放心，小的替您和小少爷好生守着的。”
顾攸宁头，又嘱咐人几句，便让人退下。
秦束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想起一事，犹豫着要不要和人一声。
“怎么了？”很少见到他这幅样子，顾攸宁还是问了人一声，“有什么便，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是……”
秦束闻言倒是没再犹豫，和人起外头传来的一件事，“昨儿夜里雍桂巷的一处民宅走水，有人进去查探发里面的人正是翠荷，还有一具女尸已经辨不出模样，但手上戴着的镯子正是……大小姐从前惯常戴的那只。”
乍然听到这番，顾攸宁主仆都愣了下。
好一，顾攸宁才拧眉问，“查清楚了没？确定是顾婉？”
秦束低声答道：“应该是，二少爷和四小姐走后，大小姐和翠荷就不见踪影，如今翠荷死了，那具女尸应该就是大小姐了。”
顾攸宁心下一紧，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姬朝宗私下又替她做了什么，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收紧，她压着嗓音问人：“是人为还是……？”
秦束：“京兆府的人去查探，没瞧出什么异样，应该不是人为。”
顾攸宁闻言，心下稍松，只要和姬朝宗没关系就好，她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脏了他的手。
至于顾婉——
她淡淡道：“顾修文还在路上，给江苏去一封信，让他们来殓尸。”
至于别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秦束应声离开。
他走后，半夏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讷讷道：“顾婉就这样死了？”
顾攸宁虽然觉惊讶，但没什么。
如今她而言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至于顾婉……她还没那么大度给人去操持什么。
其余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只有路引这个，她还没解决……既然想离开姬朝宗，自然不能让人找到她，不这个事，午后就有人给她送来了法子。
彼时。
顾攸宁正在考虑是找人做几张假路引还是怎么，就是这个时候，李成元李先生登门了，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衣衫简朴，精神气十足，看到人便笑道：“知道你的事解决了，我和几个老友都很高兴，趁着要离开便来看看你。”
听他离开，又想到那他的那番，顾攸宁心下一动，出声喊人，“李先生。”
“嗯？”
“您那的还作数吗？”
“什么？”李成元一愣，等反应来，目光少有呈出几分惊讶，“你……不是不愿吗？”那个时候顾还出着事都不肯走，怎么这却想离开了。
顾攸宁想笑，却笑不出，半晌只是垂目看着自己的手指，很轻的了一句，“如今我有不不走的原因。”
李成元虽然惊讶她的原因，但他们这样的人从来不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便只是笑道：“当然可，你能来，我们求之不。”
顾攸宁朝人感激一笑，又犹豫道：“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行踪。”
想起那她来替姬那个小子拿画，又想到近些子京城的传言，李成元心下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却还是没有问人，只是头，“我来安排。”
……
十一月。
进入寒冬，京城的天一下子就变干冷起来。
那寒风在人的脸上跟刀子似的，甭管穿多少衣裳都扛不住这老北风的刺骨……顾攸宁出门坐是自己的马车，却没有惊动旁人，只有秦束送他们出去，坐上马车的时候，顾攸宁才把手里一直捏着的一封信交给了秦束。
秦束奇怪：“这是？”
顾攸宁看着他手里的信封，好一才抿唇道：“若是姬朝宗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想到京城的那些传闻还有那姬大人抱着郡主回来时的情形，秦束倒没有再多问，笑着应了一声“是”……恐怕是让姬大人不要挂念的信吧。
车帘落下，马车往外驶去，顾攸宁听着马车外头悬挂的风铃在这寒风中晃出清脆的声响，想到不久前男人还抱着她要她保证一辈子都不离开他。
那，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我答应你，我肯定不偷偷跑掉……”
而如今——
她终究是又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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