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惊懒第八_竹马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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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惊懒第八

  陆府,内院。

  陆琮行至曲廊,还未入院门,便迎面撞上了刚从屋中出来的陆姜氏。

  “宝儿如何了?”

  “还好,只有些受惊。”陆姜氏道,“她当时,被隋家那小郎君留在车里,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点动静,没见着血。”

  “这就好。”陆琮宽心地点点头,“我本还担心着,宝儿会和徐家小四一般,如今看来,倒是真该上国公府好好地道一番谢。”

  “你心里有分寸便好,可千万别忘了,隋家那小郎君离开前说过的话。”

  “我都记着呢。”陆琮叹道,“这次承了他这样大的一份恩情,于情于理,我陆家都该回报的。”

  他说到这里,见陆姜氏双眉微蹙、宛似很是忧愁的神色,不由问道:“宝儿既无碍,夫人为何仍然是一副忧心的模样?”

  陆姜氏怅惘地道:“我只是在想,我家祯儿得他这般相待,也不知是福是祸。”

  陆琮闻声,稍怔,凝肃起眉目:“他家的情况,却不简单;至于那小郎君,更不是个简单的……”

  话音至此略顿,忽然,他锋头一转:“不过说到底,得人善意,总归不算一件坏事。”

  陆姜氏微微颔首,又叹了口气。

  “也罢,终究是无从预计的事情,听其自然罢。”

  ……

  巳时一刻,榆林巷,靖国公府。

  弯曲雅致的回廊檐下,国公夫人隋燕氏挽着一方做工精美的食盒,步调从容地穿廊而过。

  身后款款地跟随着两名女使。

  她来到了主院的书房门前,抬手轻扣屋门:“公爷,可是在忙要事?”

  屋内传来回应:“不过看书罢了,夫人快进。”

  隋燕氏便脸带浅笑,推门进入了室内。

  靖国公正端坐在桌案之后,抬眸瞧见来人手中的木盒,面颊也浮起笑容:“这还未到午时,夫人怎么就提着一盒子吃食过来了?”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嘴馋。”隋燕氏一面向书桌走去,一面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这盒子东西,可不是给你带的。”

  “不是给我带的,难不成是要给二郎送去的?”

  “也不是。这盒糕点呀,是给意哥儿的。”

  隋燕氏道:“昨儿个,意哥儿同陆家姑娘上街,遭了劫匪,还好是没受伤,晚间陆家主君来道谢的时候,公爷也在,怎么就没同意哥儿说几句好听的话呢?好歹是因着意哥儿在场,那陆家姑娘才没出事,公爷该褒奖几句的。”

  “褒奖?”靖国公说起这个,气得吹胡子,“他要是不陪着陆家那小姑娘跟脚胡闹,便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我看他连当今是什么风声都还糊涂着呢,若不是沾了那层‘世子’尊位的光,他早就该买了他犯下的糊涂账了。我不教训他,便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还让我褒奖他?”

  隋燕氏叹口气:“总之,我与你这老顽固说不通。你起来。”

  靖国公不明就里地从位子上站起:“做,做什么?”

  “自然是与我一道,去给意哥儿送糕点。”

  隋燕氏一把牵住他,领着人就欲往门外走去。靖国公连连想躲,却奈何隋燕氏铁了心要把他拉出门,任他缩到哪里都能被逮住。

  最后,两个人还是踩上了通往隋小世子住处的小径。

  隋燕氏边走,边回头提醒:“公爷,待会儿见到了意哥儿,你少说话。他毕竟年纪还小,你成日诘责于他,也不是个办法。”

  靖国公漫不经心地背着手,并不应答。

  二人就这么走到了隋小世子的居处跟前。

  院落门外,正守着一名小厮。

  隋燕氏朝他笑道:“意哥儿可在屋内?你快去同他说,公爷和我过来看他了,叫他拾掇好了出来见见。”

  小厮抱手躬身:“回夫人、公爷,世子今日一大早便出门去了,此时并不在院中。”

  隋燕氏目显诧异:“这么早,他能去干什么?意哥儿离府时,可有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回夫人,世子并未告知小人此行目的。”

  靖国公气哼哼地一拂袖子:“还能去干什么?不就是去干些斗鸡走狗之事!”

  话毕,扭身便顺着原路离开了。

  隋燕氏在原地踯躅少时,将食盒交予小厮后,转身朝靖国公追了上去。

  ……

  潘楼街尾,刘记汤饼铺子。

  虽说时辰尚早,但铺子里的灶台已然被烧得烫热了。灶上的铁锅之中,沸腾着浓香四溢的金黄肉汤。

  刘二郎一手掌勺搅动着锅内浓汤,一手捞起肩上汗巾,拭了拭额角将要滑落的汗珠。

  忽然灶房的帘子被一只小手掀开,一个四五岁小姑娘的脑袋,便从帘隙里探了进来:“爹爹,三哥哥说店里来客人了,要一碗汤饼。”

  “好嘞。”

  刘二郎麻利地从锅中舀出一碗肉汤、又从筐子里摸出两块热乎的烙饼,装进托盘中。

  小姑娘便上前接过托盘,稳当当地,正预备出去,闻身后的刘二郎唤道:“云娘,叫你三哥哥进来看火,爹爹去前边点点账。”

  “嗯。”

  小姑娘应罢,背影只消失了眨眼功夫,一个黑黝黝的壮实大块头就奔到了灶房里,嗓门洪亮道:“爹,你快去罢,灶里的火我看着。”

  刘二郎不放心地叮嘱了他几句,这才往前堂走去。

  铺面并不大,刘二郎几乎是在迈进前堂的一瞬,便瞧见了自家店里的唯一客人。

  那是个格外俊俏的少年郎君,乌发用檀木簪子高高束起,唇红齿白,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如桃花一般勾人。

  浑身上下亦是行头不菲:竹青锦袍,羊脂玉腰带,黑缎长靴……每一样拿出来,都能抵掉他这小小铺子一年的收成。

  刘二郎向店门口一望,还望见几个在外等候的小厮打扮的仆从。

  ——这少年郎君的来历定是不寻常,只是不知道如他这灿星朗月般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想到来光顾这家简陋小店?

  百思不得其解。

  那头桌边,也不知小郎君说了什么话,站起来比木桌稍高一截的云娘,居然捂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倒不像素日所见的纨绔子弟那样张扬跋扈,是个温和性子。

  刘二郎霎时大为改观,眉宇间的警惕神色亦缓和了许多。他走到桌柜后,取下昨日的账本,开始细细核对。

  算账的时间,铺中又陆续进来了一些客人。

  刘二郎从账本中抬头时,狭小的店面里,已经挤了一半人;那锦衣华袍的小郎君,也舀起了汤碗中的最后一块肉。

  “店家。”

  小郎君倏地唤道。

  刘二郎“嗳”了一声,忙奔到他桌前,打躬作揖地问:“客官有何吩咐?”

  小郎君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你家的肉,滋味甚是鲜美,不知是从何处购得的?”

  刘二郎颇为惊异,心道这瞧起来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怎会问出这样一个怪问题?

  但他仍旧恭恭敬敬地答道:“回这位客官的话,小店的肉都是挑得当日最新鲜的,每日寅时,就从西大街的马氏肉铺里进。”

  “如此,多谢店家告知。”

  刘二郎见小郎君搁下勺子和银钱,起身要走,没成多想,脱口便将心中疑惑溜了出来:“客官问这个是……”

  小郎君稍顿身形,望向他,眉目柔和:“也无要事,不过就是请店家掷个骰子罢了。”

  掷,掷骰子?可这里并没有骰子呀。

  刘二郎被他一句话绕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后脑,也没想明白所以然。

  转头瞧去,侧耳一听,只闻那小郎君行至铺子门口、同亲随的几名小厮说道:“走,去西大街马氏肉铺——旁的茶楼里坐坐。”

  真真是奇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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