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惊懒第六_竹马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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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惊懒第六

  陆府马车中。

  陆姜氏神情分外焦急,膝上的一方锦帕都被手指搅得紧绷。

  坐于一边的陆宜祯,一眨不眨地瞧着自家母亲,幼嫩的脸蛋上溢满了担心。

  “伯母不必过分忧心,钟楼离尚书省近的很,周遭禁军巡视比城中其余地方都要严密许多。虽不知那伙刺客是如何避开禁军耳目混进去的,但一定没有充足的行凶时间。并且这么久也不见漏出别的风声,楼中之人的性命应当都无忧。”

  隋小世子手抚玉竹骨折扇,出声宽解。

  陆姜氏闻言,神色安定了几分,朝小世子颔首道谢:“我也是关心则乱,多谢世子,肯陪我母女一道出行。”

  “陆伯父才高德厚,晚辈一直都心怀景仰,伯母无需言谢。”

  ……

  木车轮徐徐停下。

  车中几人若有所觉,陆姜氏更是连车厢尚未停稳时,便扶着厢壁站了起来。

  陆宜祯跟在母亲身后探出车帘。

  此时的钟楼门外,禁军依然持剑候立成一排。

  有结队的百姓驻足在不远处,指点围观着,但议论声音都不太大,仿佛是受到了一层无形的压迫。

  “官爷,有劳,我是陆家人,我家主君在里头如何了?”

  陆姜氏由女使搀着臂,急行上前问道。

  穿甲持剑的官兵站于阶上,睨着来人:“你是陆尚书的家眷?”

  “正是。”

  官兵道:“你且在此处稍候,待我去请示裴大人。”

  说完,他与身旁的同僚打了个手势,径自迈进楼内,身影很快消失了。

  陆宜祯奔到陆姜氏身边,牵住她的另一只手。

  陆姜氏垂眸瞧向她,微微舒口气,把小姑娘牵得更紧了。

  传话的官兵很快跑了出来,抱拳道:“裴大人准陆夫人和陆姑娘入内,为保事发时,楼中所有人皆接受过盘问,楼内暂时不得进出太多无关人等。”

  “我懂得,多谢官爷。”陆姜氏向陪侍的女使挥了挥手,“你退下罢,就在车旁等我回来。”

  “是,夫人。”

  待女使往后退去,陆姜氏和陆宜祯又一同望向了阶下长身玉立的隋家小世子。

  “我就在门外候着,伯母和祯儿妹妹赶快进去罢。”小世子双手拢袖,温雅解意地朝二人笑了笑。

  陆宜祯也向他扯出一个浅笑,随后便跟着自家母亲,跨进了戒备森严的钟楼。

  陆琮并没有受伤。

  他等在一楼前堂中,甫一望见出现的二人,便走了上去。

  “爹爹!”

  陆家小姑娘瞧见前方的高挑人影,眼眸欣喜得微微睁大,挣开陆姜氏的手,小跑着扑进了陆琮的怀中。

  陆姜氏在后头惊呼了一声,教训她:“祯儿,快下来,你爹爹要是受伤了,你这不是叫他伤上加伤么?”

  “无碍无碍,我哪哪儿都好,好的不得了。”

  陆琮笑呵呵地拍了拍胸前小姑娘的背脊,把她放下来,眸光眺向后方跟来的陆姜氏:“害夫人挂心了,实在是因为要配合禁军盘查,我无法脱身哪。”

  陆姜氏见他无恙,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

  “没事就好。这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尚书省附近,怎么还会有刺客呢?”

  “本来我是与周侍郎他们,相约在钟楼商议事务的,话谈到一半,突然有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不过好在我也学过几年拳脚功夫,倒算安然;周侍郎近期也恰好得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幕僚;禁军来得比封城前更快——这种种时宜相加,才保了一桌子人的性命。不过,还是有几人伤到了肺腑,正在楼上请郎中诊治呢。”

  陆姜氏眉头紧锁:“那,刺客都抓到了没有?”

  “并未抓到。他们很是狡猾,见禁军赶来,立马撤走了。有一队禁军就是追着他们去的,不过刚才回来复命说,把人跟丢了;剩下的禁军和大理寺正在排查楼内之人,希望能找出那伙刺客的暗线同党罢。”

  陆琮说着,摸了摸陆家小姑娘的脑袋:“真是没想到,这事儿竟把我家小宝儿也惊来了。”

  “又不知道爹爹的处境,我当然和阿娘一样都被吓到了。”小姑娘顿了顿,“还有意哥哥,他也来了,就在钟楼外面呢。”

  陆琮略惊,思索片刻,道:“此间之事,结束恐还要一些时间。不如,小宝儿就先同你母亲和隋小世子回家罢?”

  陆宜祯还未开声,陆姜氏倒是先不赞同了:“我不回去。”

  陆琮正欲再开口,陆宜祯已攥着他的袖口,抢先道:“我阿娘可担心爹爹了,打从听到小厮传回来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地。爹爹,你不能这样狠心地把她赶回去呀。”

  陆姜氏又羞赧又好笑:“什么狠心、什么赶?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胡说什么呢?”

  陆琮也禁不住发笑:“那小宝儿说,我该怎么办?”

  “爹爹自然应该让阿娘留下。”

  陆琮:“那小宝儿自己呢?”

  “我呀。”小姑娘脑袋一挺,“我与意哥哥一道回家。”

  “这样也好。”陆琮道,“不过小宝儿要记得,回家便罢,这时节,切莫在外边贪玩耽搁。”

  “嗯,爹爹和阿娘也要早些回来。”

  ……

  从钟楼正门出来,陆宜祯总算是安下心神,与隋小世子踏上了归程。

  “果真与意哥哥说的一样呢。”

  车厢中,陆家小姑娘仔细详尽地与小世子复述了一遍她在楼内听闻的现况。

  “这就好。”

  隋小世子懒洋洋地倚在厢壁上,乌墨般的眼瞳瞧着满面欢慰的小姑娘,淡淡地道:“方才突闻钟楼案,想必祯儿妹妹也被吓得不轻,此事既毕,回府后便歇着去罢。”

  话音未落,眼见小姑娘就掩嘴打了个哈欠。

  一双杏眼儿里透出些湿润的水意,专注地望着他时,便仿如一团软糯糯的蒸糕。

  隋意放轻声音:“祯儿妹妹困了?”

  “嗯,有一点。”那团蒸糕点头道,“意哥哥,我睡一会儿,等到了家,你要记得叫我呀。”

  “好,睡罢。”

  得到回应的小姑娘酣甜地朝他一笑,旋即缩到了车厢角落去,把娇小的身板卡在两壁之间,宛若一只找窝的兔子。

  没过多久,隋意便见她脑袋一啄一啄,像是成寐了。

  隋小世子安静地看了半晌,倏然抬起扇子,将车前帘挑开了一条缝儿。

  “车把式。”他低声向外吩咐道,“车驾稳点儿,别颠着了。”

  “——好嘞。”

  待帘子落下,厢外的光线声响全数撤去,厢室里,复变回了原来静谧安恬的模样。

  隋小世子秀致隽美的眉眼,也在厢内昏昏的光景中柔和安澜了许多。

  大约是受这氛围的蛊惑,他倚着壁,亦缓缓地阖上了双眸。

  一时间,只闻车轮子碾过石板地的“辘辘”响动。

  也不知就这般行进了多久。

  蓦地,隋意睁开了眼。

  他捏着扇柄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玉竹骨上;墨黑的瞳仁,也似渗不进一丝日光一般。

  “停车。”

  马车应声徐徐地停下。

  车厢角落的小姑娘睡得颇熟,并没有被惊醒。隋小世子瞥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拨开车帘、跳下了车辕。

  跟随在车旁的女使立即走上前来,疑惑地道:“世子,为何忽然不走了?”

  隋意越过她,眺了眺车队后方整整齐齐的二十人护卫后,这才转眸回视。

  “劳烦你上车。”

  女使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我?”

  隋意颔首:“上去以后,将你家姑娘的耳朵捂住。”

  “这是发生……”女使话至此处,想到什么,惊恐地捂住了嘴,“是,是劫人的来了?”

  隋意不言,只躬下身,拾起了车轮边的一颗小石子。

  女使见势,神色惶悸地与小世子俯了一礼,紧接着便应他所说踩上了车踏。

  隋小世子这时已扶着车沿站好。

  只见他一边手里抛玩着石子,一边四下环顾,过了片刻,下令道:“护住马车。”

  侍卫们依言而动,瞬息之内,便将陆家车马围护得不露半分破绽。

  隋意从侍卫们的保护圈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条罕有人至的小巷,前后四五十丈长,左右两丈宽。石砌巷墙坑洼斑驳,墙缝间还爬有青苔。

  他端量片刻,掂着石子,往巷道西侧的石墙后掷了过去。

  寂静中,只闻石块子落地的“噼啪”两声响。

  “应当是这个方向罢。”

  小世子拢起袖子,施施然地,踱步至那方墙根处,面对着斑驳墙壁,温和地说道:“藏在这堵墙后,确乎是个不错的位置。”

  默了一会,不闻回音。

  小世子又继续道:“诸位兄台今日若是不准备动手,那我便带着人回去了。”

  此时骤然起风。

  是衣袂破风之声。

  小世子若有所感地抬头。

  就见乌压压一片黑影、分两路从西墙后飞身而出,只顷刻,便把陆家车队前进与后退的路子堵死。

  马车边的护卫们精神凛肃,寒刃凝光,一个个的,皆是紧紧盯着这群不速之客,严阵以待。

  “我倒是愈发好奇了。”

  隋意偏过身子,面向仿似是那伙黑衣蒙面之人头领的地方,格外有礼地同他笑了笑。

  “如斯的身手、布阵……敢问兄台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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