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红枣糕_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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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红枣糕

  午饭在巷口外的面馆解决,程濯面前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刚刚点单的时候忘了跟老板叮嘱忌口。

  宽口的圆白瓷碗端上来,上头漂了一层绿。

  程濯第一不喜欢的香菜和第二不喜欢的葱花,全员到齐,满满当当。

  一看就知道,这家面馆的老板大方又实在。

  邓锐跟他们同桌,一筷子面条嘬到一半,不上不下变了脸色,煞白不安地望向程濯,再一看回复手机消息认真到忽略到周遭一切的孟小姐。

  邓锐立即机敏地想着,要不要自己主动背锅,说怪自己忘了提醒店家?

  孟听枝抬头了。

  瞧见那片绿,她微惊一下,“啊,你不吃这个的,我帮你捞出来吧。”

  程公子点头舒眉的意思很明显,她还记得。

  邓助理悬起的心也安稳降落,孟小姐还记得。

  餐中,孟听枝还贴心地问一句,“还有香菜味吗?”

  程濯没有正面答,说凑合,已经算是给足这家小馆子体面了。

  毕竟,他爷爷那儿的厨子,做过国宴的手艺,到他这儿都能挑拣出一二三四的小毛病。

  也就以前孟听枝半夜给他烫青菜煮一碗素面,才能叫程公子赏脸夸出句真厉害来。

  那碗小馄饨只动了半碗,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胃口绝对填不饱肚子,但孟听枝也只是淡淡掠一眼,不多问。

  可能真的口味欠佳到叫他难下咽,也可能暑气未消,他还是有之前没口味的老毛病。

  出店门,孟听枝从包里翻出糖盒,倒出一粒来,往他嘴里一塞。

  舌苔上忽的落了一小颗甜物。

  空腔立马充盈开一股叫呼吸都清爽的气息。

  “什么?”

  孟听枝合上包说:“山楂糖,不含糖的,就是山楂味,喜欢吗?”

  “嗯。”程濯伸手,“你把那剩下的也给我吧。”

  再度打开包,孟听枝没有直接拿出来,握着小小的糖盒,轻歪着头,斜斜一看他。

  “用打火机换?”

  程濯撇开头,轻笑出声。

  人醒透了,嗓子似还有那种未醒的哑,空空沉沉。

  整个人站在老树浓荫下,穿白衬衫,一身的静影盈然,明亮与阴翳都毫不折中地落在他身上,皆挥洒至极致,碰撞出的矛盾在这个人身上承载得那么好。

  清矜不羁。

  他少年时代,在窗口阳光里转笔做题,听徐格他们聊擦边球的艳情传闻,露出的浅淡笑容就是这样。

  边界感即使破碎,他也是极远的。

  小盒子在她手里攥着,微微发汗。

  “你换不换嘛?”

  面对面的姿势,程濯躬身,偏把那副她已经不敢多看的俊朗眉眼摆到她睫前来,极近,压低声音,一说话。

  山楂糖的清甜气息,直扑她面庞。

  “昨晚全身不都被你摸遍了,你哪里见我有打火机。”

  全身,摸遍。

  他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有画面感?

  孟听枝咬住唇内的软肉,痛感与巨大的窘迫相抵,耳尖慢慢红了。

  憋到最后,她将软白的手掌朝他摊开,任他拿取。

  “我,我不记得了。”

  他拿糖盒,手指尖带细小电流一样在她掌心的纹路上若有似无地划了一下,就在孟听枝以为这个拿取过程已经结束时,他连她的手和糖盒一并握在掌中。

  “那你记得什么?”

  她倏然抬起眸子,眼波在泄光树影里细碎一跃,泛浅金色的光。

  脑海里快速播着一部风月旖旎的电影。

  不至尾声。

  孟听枝答:“木姜很香,你站在我房间里,屏住地灯的光,影子落在白墙上,很好看。”

  程濯松开手指,把糖盒拿去,在手里把玩两下说:“先欠着,下次还你一个。”

  孟听枝已经不想着打火机了,手指滑进男人的指缝。

  他刚刚在店里给孟听枝拧过冰酸奶,指节修长,有蕴凉似玉的触感,亲近之人贴他掌心才有机会感受到他热烈的温度。

  “我以前也问过你差不多的问题。”

  程濯:“嗯?”

  孟听枝:“我问你记得什么,我那天把新古典主义说到口干舌燥,结果你后来说你只记得后脑勺。”

  老街午后行人寥寥。

  他面朝前方,目光却缺乏焦点,像光柱里飞舞的细尘,空且柔。

  转头,待视线落在她脸上,才视之有物,豁然清明。

  “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十指相扣,孟听枝挽着他的手臂,闻声呼吸微顿,只听他的声音,带着恍如隔世一般的清晰明朗。

  “那时候只觉得你特别,没想到后来会那么,无药可救地喜欢你,孟听枝,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做不到满分,你多指教。”

  越是直戳人心的话,越是不敢轻易应和。

  孟听枝抿着唇,叫那股急潮暗涌从心上荡涤平息,才轻轻地出声,比一个数字二。

  “现在是第二次了。”

  程濯点头,当即从善如流:“是,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有过初恋的成熟男人了。”

  孟听枝失笑。

  心头像被人塞了一大块蜜糖,这夏末好时节,化开了,心肺俱被甜味漫延覆及。

  “有过初恋的成熟程先生,你能在这儿亲一下你的第二任女朋友吗?”

  程濯愣一下,不确定地问:“在这儿?”

  目光带过四周。

  不是什么繁华的街,但依旧店铺夹道营业,行人车辆来来往往。

  孟听枝仰着头,巴掌大的脸,脂粉未施,柔淡又干净地摊露在他视线里,好郑重地“嗯”一声。

  程濯的吻,应声朝下俯来,蜻蜓点水。

  孟听枝闭上眼,任由那片关于他的影子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裹住,老街有风,他是比夏日树荫更叫人舒心惬意的存在。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程濯配合:“为什么?”

  孟听枝牵着他,朝梧桐里走,说:“因为我太想光明正大的喜欢你了。”

  说完,无由生起闷气,她硬声补充:“我以后都要!”

  程濯莞尔,点点头,庆幸地说:“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是光明正大地喜欢。”

  孟听枝眉心轻敛,不解道:“不然呢?还有什么?”

  程濯:“光明正大地睡我。”

  孟听枝怀疑他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宝典,名字就叫《如何让孟听枝难为情》,他为什么能随时随地,脱口而出一句极其淡定从容的话,就能叫自己面红耳热?

  孟听枝也要学。

  咳一声,孟听枝一本正经地通知他:“喜欢里面也包括这个的,你等着吧!”

  最后一句,四个字,颇有几分飒气狠绝,仿佛好日子没几天就要到头了。

  程濯简直哭笑不得,以认命的语气回复。

  “好,我现在就开始翘首以盼。”

  孟听枝:翘首以盼?

  她正琢磨自己放的狠话可不是这个意思,两人已经走进梧桐里。

  花店柜台写作业的方舟目瞪口呆地走出来,人站在门口,揉了揉眼。

  “枝枝姐姐!”

  孟听枝看过去:“嗯?”

  方舟看着他们:“你们牵手了,我妈妈说只有女孩儿愿意和男孩谈恋爱,男孩才可以牵女孩儿的手,不然就是耍流氓。”

  孟听枝:“……”

  完全没想到方姐的情感教育已经详细到了这一步。

  程濯将孟听枝的手扣得更紧了一些,朝方舟点头:“你妈妈说的对。”

  方舟挠挠头:“所以你们谈恋爱了?”

  孟听枝:“……”

  程濯大方回答:“大概是。”

  小孩子可不管什么概率问题,“大概是”就是“是”了。

  方舟眼睛发光,艳羡地吞吞口水:“那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谈恋爱啊?”

  孟听枝:“等萌萌同意。”

  程濯补充:“等你妈也同意。”

  孟听枝打开了思路,再补充:“也要萌萌的爸妈同意。”

  三个回答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方舟幼小的心灵上,孟听枝挥挥手,催他赶紧回去写作业。

  回了雨水集,孟听枝先进,程濯跟在她身后。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见你妈妈?我好问她同不同意。”

  孟听枝斩钉截铁:“不给!”

  对上程濯的目光,忽然又软怂了一截,改口道:“……暂时不给。”

  也算是为自己争取到一星半点的利好,程濯没再深究“暂时”的问题。

  “那封信呢?”

  雨水集一楼几乎无隔断,开阔似一个小型展厅,阳光漫进来,将程濯的影子延伸至孟听枝脚边。

  她刚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冰水出来,近零度的纯净水脱离储藏环境,很快地在透明玻璃杯上氤氲出一层冰雾。

  白茫茫的一层。

  她捧着杯子转过身,望着他清俊认真的面容,骨子里那股迂回胆怯又像触及了什么应激反应,十六岁的孟听枝一瞬间弹回她身体里。

  她怯软问:“哪个?”

  程濯:“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封信,我找了,找不到,可能时间太久,也可能我不在国内的时候被什么人弄丢了。”

  “你能告诉我写了什么吗?”

  他不会问,你是很久以前就喜欢我吗?之前她从来没提及,或许那段她单方面认识他的时光,并不是什么好记忆。

  什么叫近情情怯呢?

  大概因为阴差阳错与她的一整个青春擦肩而过,他也不敢去细究,那么冷淡反叛的少年时期,他不曾对任何人温柔过,他满身荆棘的时候,伤害过她吗?

  他目光太沉,孟听枝咽下一口冰水,低温流淌,叫嗓口凝滞般的僵,她在那股在感官蔓延的凉与麻里,目光闪烁着。

  “其实,其实没写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

  程濯不信:“真的?不记得了?”

  孟听枝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处绷出几分青白之色。

  好似那冰雾嵌进去了,指骨泛冷。

  她点头:“就……就是随便写的,你那时候在十四中的人气很高,给你写信不过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我都,我都不太记得了,就,就大概是什么祝你出国之后,前程似锦什么的吧。”

  程濯目光笼着她,没什么迫人气势,浅淡的,很执着又不敢急切探究的样子。

  重复他人的话,会叫说谎者心虚,程濯再次重复确认。

  “就只是祝我前程似锦的话吗?”

  她没看他,轻咬着杯子边沿,低垂的长睫毛柔软地扑闪着。

  “你不知道吗,你出国的时候,十四中有很多女生都舍不得你的,你刚走不久,那时候十四中的贴吧里还有你的帖子呢,有很多女生祝你前程似锦的。”

  程濯:“你在其中?”

  隔一段光影,孟听枝看着他,以低声回答:“我只是其中的一个。”

  平平无奇的一个。

  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对于程濯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比任何赌博都叫人心里没底,就像虚浮在一段明明关于他,可偏偏他本人一无所知的记忆外。

  “我——”

  他试图在孟听枝的眼睛里找到蛛丝马迹,但她目光太软了,如同一层不透明的软膜,只朦朦胧胧地窥见一部分情绪色彩,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伤害过你吗?”

  孟听枝摇头:“没有。”

  她又补充:“怎么会呢。”

  程濯浅浅舒出一口气,微张双臂。

  “过来,枝枝。”

  他这人仿佛天生就冷感寡情,所有人之常情的亲昵,在他这里都难寻踪迹,无论对谁都是,认识那么久,他们恋爱都谈过两次。

  他喊她枝枝的次数,屈指可数。

  甜言蜜语不可信手拈来,都是在特定的场景下,他当头被什么情绪压着,曝露出最真实的状态,不能抵抗,也甘愿臣服。

  任惊涛骇浪,他半分不讲,他只是疏疏落落地站着,带一点笑,喊她枝枝。

  已经爱到不行了。

  孟听枝走过去,环腰把他抱住。

  程濯俯身,收拢两臂将人严丝合缝地嵌在怀中,手掌落在她后脑,温柔地抚她的长发,贪婪地嗅属于她的香。

  他的声音格外珍重。

  “我会对你很好的,别人有的,我都会乘十乘百地给你,孟听枝,我会好好护着你,不叫你的人生再有一丝一毫的缺憾。”

  ·

  程濯是下午走的,他前脚走,预约的客人后脚就来了,跟孟听枝聊了半个多小时,确定了方案就走了。

  之后,孟听枝上楼收拾房间。

  看着那张床,越发坚定了要把床换掉的心思。

  木姜香气浓郁,花期却短,昨天夜里就已经开盛,早上程濯换了水,也养不久了。

  孟听枝洗净瓶子,换一束新的来,馥郁花香一散,将驱虫水残余的气味,完全盖住。

  日光西斜,渐衰成一抹明艳的橘调。

  白纱帘似画布在光里铺开浓郁底色,风扇悠悠,孟听枝横坐椅子上,晃着小腿,吃着红枣糕。

  杏色绣花的棉质桌布上,静置着一张褐蓝色的名片,熟悉的松枝云纹。

  岛川集。

  她的书架还有多本矢藤源斋的画册,几乎齐全。少女时期,她曾在大雪天去青体中心排队购书,因为黄牛抬价,爱而不得。

  那时的难过,至今可忆。

  总以为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拥有了。

  上大学后,她手头宽裕,一直留意各个二手平台,她从来没有一刻的放弃,所以不管多难得,最后还是有了。

  刚刚无意翻出这张曾经险些被她丢进了垃圾桶的名片,孟听枝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程濯父亲过去的轻视和刁难。

  而是曾珥。

  是这位美院近十年来的天花板学姐,劝她把这张名片留下来。

  那时曾珥说:“有时候,及时止损就是最大的收获,就算不要,也不要随便丢了,留着当个纪念也好啊,等过个十年八年你回头再看,看看——”

  “人生的风口,你曾经抓住的东西还在吗?”

  孟听枝就着灿烂霞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她掌纹很少,也很淡。

  这样的人,似乎什么感情都不会深刻,及时止损好像很适合她,

  可偏偏,很多年前,她就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人。

  人生的风口,她抓住了什么呢?

  她什么也没抓住,她从来都不是喜欢死缠烂打,掏心掏肺的感情的人,不想轰轰烈烈,只想平淡长久的喜欢一个人。

  平淡长久到即使你不知道,不回应,也完全可以。

  可那个人知道了,回应了。

  她看不懂使用说明,那人临走前还帮她把楼上楼下的驱蚊水用上,定了闹钟,提醒她什么时候关掉电源。

  阮美云送来的两盒红枣糕,孟听枝留一盒自己吃,一盒给程濯带走。

  孟听枝把纸袋递给他。

  “你不要看这个红枣糕平平无奇,其实很好吃,而且很难买的,整个老城区就一家店,还每日限量,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程濯接过来,看着说:“这不是你妈妈买给你的么?你给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孟听枝面上一臊,学他的一本正经。

  “那……那我以后会经常这么宠你的,你也不必惊。”

  程濯用实力证明还是他更会一本正经。

  “行吧,我做好被宠的准备。”

  孟听枝:“……”

  从梧桐里出来挺开心的,算得上有几分神清气爽。

  邓锐看自家老板的眼神不对劲。

  打量完他,再看他手上拎着的小纸袋,那种只可意会的眼神,就像是看到自家老板被人吃干抹净,嫖资是一盒红枣糕。

  老板本人对嫖资还挺满意的。

  今天是周六,程濯没有其他的行程,他昨晚自己开了车过来,这会儿也不用麻烦邓锐,见邓锐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袋子。

  程濯心情好,大方分享。

  “社保局前面那条街,马记糕铺,据说是限量,明天放你一天假,早点去排队吧。”

  不知道怎么,明明还是一惯那种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腔调,邓锐忽然就从这位贵公子话里话外的大方慷慨里,听出了一股炫耀的意思。

  一个随随便便就能买下一条街的人,能拿一盒红枣糕出来炫耀?

  邓锐猛的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程濯已经不再关注他,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手机这时响起。

  徐格打来的。

  “濯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程濯拉开副驾的门,准备放糕点盒子,目光下瞥,看见一双黑色的丝绒细带细高跟躺在车底的毯子上。

  昨晚孟听枝脱下的。

  弯下腰,程濯将歪掉的那只摆正,合上车门,一边朝驾驶座走去,一边跟电话里的徐格说:“有空,但我的时间不一定朝你开放。”

  “……”

  静了几秒,徐格说:“濯哥哥,你现在说话有偶像剧那味儿了。”

  说完,徐格补充:“但女主角不是我。”

  程濯坐进车里,拉出安全带“咔”一声扣合,露一丝冷淡笑意。

  “挺有自知之明的。”

  徐格上头地拔高调子,“就是这个感觉!”

  程濯皱眉嫌他聒噪了,“说吧,什么事,少废话。”

  徐格没直接说,不知道把手机挪到哪儿了,程濯的蓝牙里忽然传来沈思源含含糊糊的声音。

  “他在你那儿?”

  徐格立马叫苦不迭。

  “我今天酒吧刚开门,沈思源这货比保洁阿姨来的都早,就曾珥那事儿吧。”

  “人家大艺术家的前男友从国外回来了,估计最近有复合的苗头,沈思源那傻批立马不对劲了,我寻思着你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各玩各的,好聚好散,逼格挺高么,现在来这套怪跌份的。”

  “喊了一大帮人来我这儿喝酒,还说照顾照顾我生意,我缺这点钱?他看着要在我这喝挂了,我酒吧以后还开不开了?踏马的门口已经挂了禁止打架的牌子,改明儿再挂一幅禁止喝酒?”

  程濯生平最不爱搅浑水。

  徐格高中那会儿干什么缺德事都不怎么敢招呼他,知道他烦这个。

  自从徐格和乔落在一起之后,他那酒吧越开越清水,其他分店好点,尤其他自己管的苏城TLu,这一阵子事情就没停过。

  太多双眼睛盯着了,上面还没管呢,网上大批不知道真粉假粉的粉丝“执法”比官方都勤快。

  据说那个标志性的午夜DJ撕衬衫的环节已经被取缔,因为有网友举报酒吧娱乐尺度过大,涉及色.情淫.秽。

  徐格怕越闹越大,万一影响了乔落就不好了,最后直接整改。

  TLu也有不少小股东,各方压力徐格没少挨。

  徐二少哪还有半点昔日的潇洒肆意,向粉丝势力低头,敢怒不敢言。

  大半夜,怨妇似的转发一条官方关于就业压力的时讯微博。

  “也关注一下来华务工DJ的失业问题。”

  这个关口,沈思源再整点事出来,徐格是真怕。

  程濯也就同情他一下,声音依旧冷淡无情,“你别指望我去哄他吧。”

  徐格说:“没,哪敢,哪到那地步了,你就来一趟,我劝不动,你说话,他多多少少听呢。”

  程濯开车过去。

  他有一阵子没来Tlu,这才留意到门口真挂了个印有警徽的立牌,上头写着:禁止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某某警局分局特别提醒。[1]

  还没到暖场时间,酒吧里放着鼓点紧凑音乐,施杰出来迎他,打了声招呼,多看了一眼程濯手上拎着的纸袋。

  古朴的红褐色,印着老字号的标志,马记糕铺。

  施杰领路:“程公子,这边。”

  程濯问:“沈思源来多久了?”

  “有一个多小时了。”

  程濯抬腕看表。

  这个点,喝一个多小时,耗到半夜,徐格是真有机会把人往医院送。

  包厢门一推开,烟酒气息混着女人的浓重脂粉味扑涌过来,叫刚从梧桐浓荫里挪身的程濯,瞬间嫌弃地皱鼻,脑子里就剩一个词。

  乌烟瘴气。

  那点仅剩的情分,叫他走进去。

  沈思源坐在女人堆里,没吃一旁美女剥皮递来的葡萄,看清来人后直接招呼。

  “程濯,你来了啊,一起玩啊,好久没见你,最近忙什么呢?”

  程濯清冷眉宇矜傲敛着,光站在那儿,就一股迫人气势,冷沉声音欠奉情绪地提醒沈思源:“场子清一清。”

  没一会儿,包厢里就剩几个程濯熟脸的。

  那些人也认得他,规规矩矩给程濯独出来一个单人沙发,谁也不敢叫程公子沾上半点尘埃。

  男人之间聊天也就那些,贴心话没有,点到为止劝两句就算了。

  沈思源已经喝多了,面色烧红,忽然想到什么,直勾勾盯着程濯傻笑:“唉,听徐格说你吃回头草了?”

  程濯压沉声音:“他跟你说这个?”

  “是啊,拿你劝我呢,嘿嘿,说我黑王八钻泥,洗不干净了,少装。”

  程濯了然一打量他:“那的确。”

  沈思源没介意,酒意熏染的眼睛里头不知怎么冒出了一点清澈的光,挺罕见的。

  “我买你个经验吧,程公子,你怎么追人的?”

  这是把孟听枝和曾珥放到一块了?

  程濯正要开口。

  手机又响了,老宅那边的电话,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接。

  电话是老保姆打的,说到下个月月初家宴上有什么安排,估计是要谈程舒妤和那位IT新贵的婚事,暗暗提了一嘴,老爷子说虽然是惯例的家宴,但也寻常,方便的话,可以带人回来。

  带人?他倒是想。

  程濯敷衍地应了两声,之后又说起别的。

  再回包厢,程濯只见几个人抢救似的围着沈思源,又是喂又是灌。

  “空腹喝酒起反应了,吐了好吐了好。”

  “是是是!吐了说明胃排斥。”

  “先喝点牛奶,吃点东西填一填,休息一会儿就缓回来。”

  吃什么东西?进来的时候就见桌上一排花花绿绿的酒。

  沈思源能吃什么?

  一瞬间,程濯脑海里警铃大作,目光往他之前坐过的位置上看,前方的矮台上原本放着一份包装严整的红枣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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