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献寿_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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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献寿

  第315章献寿

  六月天,娃儿面,说变就变。

  明明午前浓云如墨,结果一阵风,云朵全部往西飘了。

  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失水的大地;

  淡淡的氤氲,扭曲着视线;

  聒噪的蝉鸣,让人恨不得烤了它们。

  偶尔飘过一阵风都带着炙热的气息,让人觉得活在上锅的笼屉里。

  太子家令寺食官署在显德殿摆宴,也是迫不得已的事,烈日炎炎的殿外,谁坐得住?

  整个太极宫带东宫,因为地处长安城最低洼点,热得人嗷嗷叫,李世民时常热得逃离长安城,九成宫红火是因此,汤泉宫能升格也是因此。

  当然,皇帝能游幸,皇后或宠妃可以相随,数量众多的嫔妃、宫女、内给使,就只能继续挨热了。

  到唐玄宗时期,一年里总有几个月住骊山温泉宫,把那一片都快整成城郭了。

  特权,就是那么了不起。

  好在设宴款待的,也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数目相对少许多,显德殿地方还是够用的。

  饶是在显德殿内,温度也如缠绵的女子一般,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范铮的绯色官服汗水浸透了,黏黏糊糊的滋味格外讨厌。

  李世民着一身简单的圆领袍,依旧满额是汗,即便旁边满是司农寺上林署储存的冰块,也未能让他尽除燥热。

  想不到吧,上林署还有这职司。

  没有空调的时代,窖藏冰块解暑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从四品上太子家令举樽,说了几句开场白,轩县之乐奏起。

  太子专用的轩县之乐,与天子的宫县之乐大致相同,规格略低,只有三面的镈钟、编钟、编磬各九虡(jù,钟鼓编组量词,出自《唐韵》)计二十七虡,宫县之乐则是四面三十六虡。

  乐工着介帻、朱连裳、革带、乌皮履,因在殿中,额外加了白练褴裆、白袜。

  这个天气演奏,是活受罪。

  轩县之乐,配文舞、武舞,但武舞执干戚,不适宜献寿,故而选择了文舞。

  左执籥(yuè,古单管乐器,演奏之法于明清渐渐失传);

  右执翟(野鸡羽,《诗经》有载);

  二人执纛引领;

  文舞郎:宫县之乐八佾(yì,乐舞行列专用词,每佾八人),轩县之乐六佾,委貌冠、玄丝布大袖、白练领标,白纱中单,绛领标,绛布大口挎,革带,乌皮履,白布袜。

  范铮舞盲,不知道舞蹈好坏,反正感觉跟李世民他们乱扭也差不多。

  对于某些舞盲来说,即便是跳《天鹅湖》,他也只关心天鹅长不长胡子;即便是跳孔雀舞,他也只关心穿得快走光的孔雀是否乱蹭。

  有那么一阵子歌舞,热腾腾的菜肴都凉了,好在天气炎热,凉菜也同样能入口。

  但是,群臣来东宫,真是让你吃的么?

  献寿才是真正的目的。

  以长孙无忌为首,臣子们们轮番称贺。

  范铮一脸轻松,跟着举樽说了两名贺辞,想蒙混过关,却被给事中刘仁轨怼了:“传闻华容开国县男一手好诗词,岂能不为殿下献上一首?”

  与范铮交好的官员蹙眉。

  诗词这东西,多数人好赖能来两句,但命题的难度就直线上升了。

  刘仁轨这人,真本事是有,就是胸襟不够。

  范铮举樽,向李治微微躬身。

  “宫殿参差列九重,祥云瑞气捧阶浓。微臣欲献帝储寿,遥指南山对衮龙。”

  (改自唐朝王涯《献寿辞》。)

  马屁太直白了,范铮都有点不好意思。

  高档的马屁,往往需要华丽的词藻。

  李世民抚掌:“虽不能称惊艳,胜在贴切。”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

  他的诗词存世不多,却不代表他水平低了,能与欧阳询写诗互嘲,自是当世大家。

  李治满眼的好奇:“华容开国县男作得好诗,却不知词如何?”

  这一句,当然是因为刘仁轨说的是诗词。

  唐朝的词,相对于诗,档次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范铮笑道:“姑且一试,粗浅之作,殿下勿笑。”

  “终南晓,龟鹤倚芝庭。云覆宝熏迷舞凤,玉扶琼液荐天星。棠荫署风清。”

  “人尽道,天遣瑞升平。九万鹏程才振翼,八千椿寿恰逢春。貂衮瞩尊荣。”

  (改自两宋廖刚《望江南/忆江南》。)

  刘仁轨的脸色微变,想不到自己的刁难,竟让范铮出这上佳之作。

  细说平仄的话,不是一点瑕疵没有,但瑕不掩瑜啊!

  坏了,想让他出丑,倒让他装了一波大的,搞得本官像是在刻意推荐他似的,难受!

  问题在于,刘仁轨的文章、武略都相当不错,偏偏诗词是短板。

  这不是黑,刘仁轨存于《全唐文》的四篇文章,是表、议、文,唯独没有诗词!

  秘书少监颜师古抚须:“我万年人杰地灵,连这没读多少书的人都能为佳作,当浮一大白!”

  哈哈,这青年乡党,连诗文的短板都补上了!

  万年县幸甚!

  李世民大笑:“想不到,朕的华容开国县男,词一道亦颇具造诣!可能再来一首?”

  范铮沉吟了一下:“倒是有一词,恐冒犯皇室。”

  “诗文为戏,非蓄意抹黑,皆无罪!”李世民大手一挥。

  蓄意抹黑,说的是法琳《辩正论》,可见李世民有时候心眼也不太大。

  “泰岳倚空碧,汶水卷云寒。萃兹山水奇秀,列宿下人寰。李氏家传素业,一举手攀丹桂,依约笑谈间。宾幕佐储副,和气满长安。”

  “分鱼符,来近甸,自金銮。政平讼简无事,酒社与诗坛。曾看沙堤归去,已使强汉再复,款曲问家山。玉佩揖空阔,碧雾翳苍鸾。”

  (改自宋朝辛弃疾《水调歌头·巩采若寿》)

  (注:此汶水指岷江,原文阙“水”字。)

  李世民大笑:“李氏二字,无碍!和气满长安、政平讼简、强汉再复,深得朕意!”

  强汉再复一句,是范铮刻意改的,毕竟他与辛弃疾这牛人所处的背景相差太大。

  毫无疑问,范铮的诗词,让献寿更热切起来,众臣子搜肠刮肚地凑献寿诗。

  无奈,命题诗词的难度比自由创作难得太多,最终也只有三五臣子东施效颦,倒是让东宫的气氛更融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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