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贞观十五年_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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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贞观十五年

  第196章贞观十五年

  贞观十五年,元日。

  朝会的流程是不变的,就是太子李承乾出腿先画圈的样子,着实狼狈。

  偏偏倔强的李承乾,着一身累赘的衮冕,还拒绝了典内的搀扶,吃力地挪着身子,像在搬动沉重的木头。

  下方的李泰,看着兄长,面沉如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着玄冕的范老石,排在武散官的行列中,凭借他当年的凶名,倒没人去招惹。

  同样身着玄冕的范铮,无意中看到,兵部的行列之首,在杨弘礼前头,多了一名相貌儒雅的官员。

  咦,兵部尚书李世勣,居然选择在此时露面了。

  按职事官论,范铮当着爵弁,可元日大朝会是就高职、爵、勋着服。

  番邦使节队伍,唯有吐蕃是二人当先。

  前头那位眼如鹰隼的赭面壮汉,应该是大论琼波·邦色;

  落后半步、身形消瘦、目光睿智的赭面男子,是小论噶尔·东赞。

  要不是范铮戳破了吐蕃国书上的漏洞,琼波·邦色此时应该在陇右、吐谷浑一带勘察地形呢。

  琼波·邦色打仗是相当有一套的,在整个吐蕃历史上,作战能力也名列前茅。

  玩手段,他也很厉害的,前任大论娘·芒布杰尚囊,就因为他的算计退而不朝,惹松赞干布兴兵讨伐而亡。

  看到没,哪里都少不了鸟尽弓藏。

  仪式正式结束,噶尔·东赞上前一步,姿态谦逊:“尊敬的天可汗,吐蕃大论琼波·邦色、小论噶尔·东赞前来朝见,并为赞普松赞干布迎娶公主作前驱。噶尔·东赞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愿与大唐智者华容开国县男比试智慧,权当为天可汗助兴。”

  这是棉里藏针啊!

  李世民微微不悦,目光移到范铮身上。

  无路可退的范铮昂然出班:“陛下,臣虽未通经卷,也不配称智者,却也愿意以民间的方式应对。”

  这话一出,原本隐隐腹诽的文官,感觉舒坦了。

  范铮姿态谦恭是一回事,“民间”二字更是画龙点睛。

  败了,也只是下里巴人不敌;

  胜了,哼哼,连鄙俚浅陋的民间方式都不敌,你也好意思挑衅大唐?

  噶尔·东赞从身上掏出一个鸡子大小的圆珠,两面的孔所在位置不一。

  “这是一颗九曲珠,其内九曲回肠,针线无法穿过去,想请华容开国县男赐教。”

  线穿九曲珠的故事,在布达拉宫“六试婚使”的壁画有存,但具体经过、谁试谁就难考证了。

  宋之后,中原的诗词里,关于九曲珠的记录才多起来,应该视为高原特产。

  至于说孔子与九曲珠的故事,不好意思,《广博物志》记载:“孔子得九曲珠,欲穿不得。遇二女教以涂脂于线,使蚁通焉。(小说)”

  此书,为明朝瘦居士董斯张所著,后面明晃晃的“小说”二字,莫当史料。

  以时间推断,唐朝出现应该是真实的。

  这个问题,你考民间百姓还真未必管用,考朝堂官员却有点不讲武德了。

  这种针线之类的琐事,难道不是府中婆娘们管的范围?

  “粗鄙!此乃妇人女红之事,汝竟以此辱人!”颜师古板着脸,管他有理无理,一顶大帷帽先戴上去。

  范铮轻轻摆手:“这个问题,臣拒绝回答,因为臣那拟安排在民部的学生、将仕郎甄邦就能解决了。”

  噶尔·东赞面上的笑容凝结了。

  原本以为,是范铮答不出来,没想到是不屑回答!

  欺人太甚!

  程咬金拍着狗熊般的巴掌大笑:“好玩!华容开国县男,要是甄邦管不出来,怎么办?”

  范铮鼻孔里哼了一声:“去官,退回坊学,狠狠抽他几巴掌,罚他一顿饭没肉。”

  这话可真贼!

  大唐说肉,一般是不算家禽的!

  李承乾淡淡地开口,声音微微发涩:“从太极殿到敦化坊,来回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吧?”

  “那倒不用,这不正好樊大娘要看望当值的兄弟嘛,就将他也带来了,估计在朱雀门外蹦着呢。”

  范铮轻描淡写地回答。

  李世民一个眼色,张阿难趋步出了太极殿,健步如飞,向朱雀门奔去。

  “臣将仕郎甄邦,拜见陛下,祝陛下永远健康,福寿无疆,护大唐子民万万年!”甄邦嘴巴向来很甜的。

  李世民哈哈大笑,李承乾面色却不好看。

  是啊,阿耶福寿无疆了,是不是意味着孤到死的那一天,也无法企及皇位?

  “臣将仕郎甄邦,拜见太子殿下,愿太子早日康复,尽早替陛下分忧解难。”

  甄邦的嘴上仿佛抹了蜜。

  不得不说,郦正义这个人有意思,性子傲、弯不下腰,却教会了甄邦适应官场的方法。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北齐魏收,虽然自己声名狼藉,却要求弟子品行端正。

  “甄邦,过来,九曲珠的活,干不好滚回坊学去。”

  孔颖达、颜师古、令狐德棻等大儒对范铮怒目而视。

  多好的娃儿,你怎么能如此粗暴对待?

  甄邦一脸嫌弃:“舅父,不是,上官,叫我来就为了这事?真是的,这东西我两年前就玩腻了。”

  噶尔·东赞捂着心口,只觉得心跳加速,如奔马踏山岗。

  深呼吸,不生气,童言无忌。

  那么小就有官身,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几只蚂蚁,一段线,一点灯油,一点点蜜。”

  噶尔·东赞的面色微变。

  不管结果怎样,所需材料已经充分。

  反正太极宫别的多不多不好说,人是绝对够多的,半刻钟时间,所有材料齐全。

  瓜娃子的本性在这一刻尽显,甄邦抓住一只蚂蚁,单手在其腰上系丝线、打结,然后以油抹线,继而在九曲珠另一端抹蜜,持蚂蚁塞到洞口。

  不多时,蚂蚁轻松地钻了出来,丝线自然也随之而出,

  噶尔·东赞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想出来的题,竟然轻易被甄邦破解了。

  这只是个娃儿啊!

  噶尔·东赞却没想到,正因为娃儿顽皮,什么都肯尝试一下,才有可能解开这一题。

  事实上,穿九曲珠的方法,范铮并没有教甄邦他们,只是当着他们的面,用兽炭作坊的尾料相和,然后倒入半球形的模具中,以弯弯曲曲的小棍子在内面压个印子。

  然后,无师自通的坊学生们,捉蚂蚁等各种虫豸,逼它们钻九曲洞,甄邦自然手熟。

  换了稳重的甄行,会摇头叹息:“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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