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回:千落山奇遇(七)_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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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回:千落山奇遇(七)

  “晚儿!!!”随着噩梦中一声肝胆俱裂地嘶吼,他遽然地睁开了双眼。丝丝冷汗瞬间从额头两侧和背脊上涌冒下来,同时还伴随着四肢和五脏六腑产生的剧痛。

  徐墨卿居然还活着!他躺在一张干净的硬板床上,身上则盖了一层柔软舒服的旧棉被。他猛然地起身,一阵更加强烈剧痛感激荡全身。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胸膛,皆已被雪白色的绷带裹覆起来。

  徐墨卿若不是在阴曹地府,那么他就应该是被人给救了。

  可是燕归晚呢?他身边怎么没有燕归晚的身影?徐墨卿环顾四周,才看清楚这是一间简陋的山林小院。外面早是太阳高升,也就是说那可怕的一夜,他和燕归晚应该是死里逃生挺过来了?

  他急迫地起身,想快速找寻燕归晚所在何处。可是他的身体却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仿佛整个人被钉在这张床榻一样。他强行尝试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换来的却是身体上更加难以言表的疼痛感。

  面对这无法抗拒地一切,徐墨卿满腹焦躁,就在此时,一声门响,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年约二九的女子。她一身黄褐色粗布半衫袴裤,肌肤呈古铜色,长长的黑发盘在头顶。这女子身后背着个竹篓,手中拿着一把镰刀,看起来像是刚从深山里采摘回来。

  徐墨卿警惕地向后挪动身子,那女子忙得冲上前,见自己手持镰刀,窘笑着将它丢在一旁。她一壁上来扶住他的背脊,一壁叮嘱道:“你别乱动,浑身都是伤,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我和阿哥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将你背回来的。”

  徐墨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死,而眼前这个女子便是拯救他性命之人。那女子见他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是遭受重创一时无法言语,又安慰道:“我也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总之你先好好歇息,我和阿哥不是坏人的。”

  “晚儿呢?她在哪里?”徐墨卿没头没尾地问向这女子。

  女子稍稍一愣,“晚儿?什么晚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闻言,徐墨卿只觉自己胸中慌闷不已,随即一口鲜血翻涌出口。那女子忙得找来布巾帮他擦拭,又从她背上的竹篓中薅出一把绿绿的叶子,捣在手中搓了搓,将它们一径塞进徐墨卿的嘴里。

  “嚼一嚼咽下去,有助于你的伤势。”那女子有条不紊的说道。

  徐墨卿勉强照做,虽然口中极苦,但他仍坚持追问道:“你们只救下我一个人吗?我是和我妻主一起从悬崖上跳下来的,你们没有看见她呢?”

  那女子一脸茫然,断不敢相信徐墨卿所言,遂反复确认道:“你们是两个人?”

  徐墨卿痛苦地点头。

  “你们两个人是从上面的悬崖上跳下来的?”

  “嗯。”他艰难地发声回应。

  那女子“腾”的一下起身,冲着窗外喊道:“阿哥,你快点进来!”

  须臾,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穿着与这女子相仿,好似在这山林里,男女之间的衣着分别不太明显。也许是因为他们以上山采摘为生,需要各种攀爬劳作的原因吧?

  那男子向徐墨卿微微一颔首,“这位郎卿醒了?”

  “阿哥,这后生说,他们是两个人一起从悬崖上跳下来的,可咱们经过那里时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啊!”

  看得出这女子是个麻利性子,她表体出来的急迫感不亚于徐墨卿。那男子也是一怔,“你们是两个人一起跳了崖?”

  徐墨卿顾不得再向他们兄妹解释过多,只恳求道:“求你们带我回到那悬崖下看看,我妻主她应该还在那里。”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法子动弹。你知道你自己身上折了多少块骨头吗?”那女子执意不肯带徐墨卿前去。

  徐墨卿苦苦哀求着,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和燕归晚又回到血洗紫薇宫的那天。最后的最后是他抱起血流不止的燕归晚冲出皇城,一路上他都在嘶喊,太医,太医,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快点来救救她!

  那种眼看着燕归晚就要死在自己怀中的痛苦,他永生难忘!她活过来以后,他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她重蹈覆辙。可这次的状况却比上次更甚,他连她的“尸首”都没有见到。他还记得昨晚,她冲回狼群对自己大声明志:“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若燕归晚死了,他又有什么勇气苟活于世?

  徐墨卿哭得像个疯子,什么皇族颜面,什么殿下尊严,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要他的燕归晚!可燕归晚你在哪里?

  这女子名叫阿钟,她的哥哥名为阿肖,兄妹二人是这千落山里一桩农户,平日里便是以采摘山林的草药、果实等为生。他们甚少与山外的人们往来,无论京都还是西北边陲,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陌生。

  这村庄里除了他们一家,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住户,情况与他们一家大抵相同。而千落山上的那一伙山贼,有不少也出自这些村落,也就是说他们与那些山贼算是一衣带水的关系。

  徐墨卿向他们兄妹讲述了自己的遭遇,阿钟和阿肖都惊讶不已,万没想到他们妻郎敢在那悬崖之上跳下来。

  “我们被狼群疯狂追逐,若不跳下来,只怕也得被那群野狼咬碎。”徐墨卿痛苦地回忆道。

  他的身子还在试图向床榻下挪动,那兄妹俩已整装待发,“你就在这里好好躺着,阮三娘那帮王八蛋找不来的,我和哥哥这就回那悬崖下寻寻,不管人是死是活,只要逮住这么人影,我们一定帮你带回来。”

  见状,徐墨卿虔诚感谢,恨不得要给他们兄妹俩磕头。

  他们兄妹离开的这几个时辰里,徐墨卿觉得无比漫长,他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判,宣判他到底要活下去还是去死。无数想象、幻想和回忆充斥在他的脑海与心田,更有无尽的懊悔。这一趟出行,终究是错了……魂牵梦绕的生父,从小就想追逐的梦想,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几个时辰以后,等待徐墨卿的是阿钟兄妹二人空手而归。他们两翻遍了那悬崖下的每一寸灌木丛,的确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气息。他们兄妹累的满头大汗,还带着一脸的抱歉。

  徐墨卿心如死水了,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他猜想燕归晚的尸首或许是被途径的野兽叼走,成为它们的盘中餐,现在应该已成为森森白骨。最坏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那么,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接下来徐墨卿强烈的自杀欲,让阿钟和阿肖差点招架不住。两个人对他已到达寸步不离的地步。但徐墨卿从最初的不吃不喝不配合换药包扎,到现在躺在床上挺尸,整个人除了一点微弱的鼻息,真的跟死了差不多了。

  兄妹俩被徐墨卿折腾了整整一日,夜幕又已降临,阿钟疲惫地坐在他的身边,心里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惋惜。

  “你和你妻主情深义重固然叫人钦佩,但是不能因为她死了,你就不活了吧?要知道你这个样子,我和阿哥才不要救你呢。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救活,你却嚷嚷着要自戕。你说你们大老远从京都赶来,我想去凉城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难不成你的妻主死了,你想要做的事也不去做了?”

  阿钟苦苦相劝,怎奈徐墨卿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道理他比谁人都明白,可别人不是他,别人不清楚他和燕归晚之间都经历过什么。

  屋子里又变成死寂寂的,阿肖突然破门而入,满脸慌张道:“不好,那阮三娘带人来搜村子了!”

  阿钟从床榻上一下子跳起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差不多应与这徐生有关。我看还是赶紧把他藏起来为妙,不然被她们发现了去,这人就真的保不住了!”

  徐墨卿听得句句清楚,但他仍一动不动,好似就算被阮三娘再抓回去也无所谓一样。阿钟和阿肖却伤透了脑筋,他们这屋子狭小,本就没有多余下脚的地方,就这么一个里外间的屋子,若那阮三娘闯进来搜人,势必能发现徐墨卿的存在。

  就在兄妹俩犯愁之际,屋外那进村搜罗的声音却开始越来越近。阿钟突然急中生智,对阿肖道:“快放下被褥帘子,阿哥宽衣躺在这里。”

  阿肖立马会意阿钟的意思,忙得放下床榻两端的帘子,又把被褥一层层的铺开,他自己更是宽衣裹在被中。徐墨卿已让他挡在身后,整个人盖在被褥之中。

  那厢阿钟也在外间铺开了自己的床榻,佯装成他们一家今日早睡的样子。待那群山贼来破门而入之际,阿钟便在前头破口大骂起来。平日里山贼与村民算是和睦相处,井水不犯河水。阿钟与其中几个山贼还很熟稔,见她们今晚如此莽撞行事,借着机会大发起脾气。

  “阿钟妹,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奉主家之命来寻两个人。你们不知内情,万一收留了他们,也是不知者无罪。好妹妹配合我们一下,让我们进去瞧瞧。”一个山贼哄劝道。

  阿钟故意虚张声势,“后面可是我家哥哥的闺房,你们闯进去算怎么回事?我家哥哥这两日身体不适睡得早,你们这是掀他的铺盖戏谑他吗?”

  前头正吵闹个没完,但听后面的阿肖在床榻上唤了一声:“阿妹让她们进来吧,横竖是信不着咱们,让她们瞧瞧便是。你也一并进来,免得我一个男儿与这些娘们儿家不清不楚的。”

  几个山贼有些犹豫了,她们并没有要为难阿钟兄妹的意思。但该查还是得查,故几人走进里面的屋子。只见床榻之上有帘子垂下,阿肖露出半个身子在外。他指了指其中一人,“你过来,来瞧瞧里面,看我这里能不能藏下个人。”

  那山贼不敢走上前去,阿钟在后推了她一把,“我阿哥要你去,你倒是去啊。”

  “别别别,阿钟妹,你看你……”

  阿钟一把将那山贼提起,甩到床榻前面,继而将帘子一撩,回头质问她:“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啊?有没有?”

  那山贼哪里敢多看,阿肖到底是未出阁的男儿,慌得她别过头,“没有没有,我们走,我们这就走!”

  几个山贼落荒而逃,见到她们远去的背影,阿钟和阿肖才松了口气。

  阿肖回身掀开被子,笑道:“徐生,没有事了。徐生,徐生……”他的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阿妹,他好像是没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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