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铃_独宠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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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铃

  把楚姐姐留在宫中,是母亲的主意,她也同意。

  外面那些眼皮子浅的,不知还有多少酸话要说,传到楚姐姐耳中,势必对她养病不利。

  楚姐姐性子恬静,一个人在侯府,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在慈安宫,两人作伴。

  “好好,都依你。”顾太后无奈。

  长公主和先帝都是前头那位正宫所生,对她敬重又亲近,她自然视宋玉栀为嫡亲的孙女。

  “正好郭院正时常来请平安脉,楚丫头住进来,也免得哀家再让他往宫外跑。”顾太后拉住楚黛的手,冲霜月吩咐,“今日暂且歇在宫里,明日跟章嬷嬷出宫,把你们姑娘惯用的东西收拾好搬进来。”

  吩咐完,又笑凝着楚黛:“缺什么就跟哀家说,你娘已嫁给怀诚,论起来,哀家还是你姑母,便把慈安宫当自己家一样。”

  “臣女惶恐。”楚黛略垂首应下,“多谢太后娘娘!”

  她自然不敢把太后当成姑母看待,在她心中,姑母也不是好词,会让她想到楚岚。

  留在宫中也有好处。

  阿娘便不必担心她一个人,能安心和顾叔过日子。

  外祖母也没办法催她同表哥成亲,好叫表哥同旁的贵女说亲。

  “太好了!”宋玉栀欢喜不已,一面随楚黛往寝殿去,一面朗声吩咐霜月,“记得把云杪也带来!”

  “云杪是谁?”太后好奇,谁值得她特意叮嘱一句?

  宋玉栀驻足:“楚姐姐养的鹦鹉,还是楚将军从北边带回来的,养了八年,聪明得简直成了精。”

  原来惦记的是只鸟雀,顾太后听着直摇头。

  宋玉栀以为她不信,眉毛一扬:“明日见着,皇祖母就知道玉栀所言非虚!”

  沐洗之物皆提前备好,寝屋陈设也多依着她喜好来。

  显然,太后召她前来,并非被宋玉栀闹得一时兴起。

  楚黛身着寝袍,闻着鎏金狻猊香炉中散发的名贵蔷薇香,抬手触触花觚里的山茶、腊梅,心内莫名踏实下来。

  地龙温度适宜,夜里她睡得极好。

  醒来时,已是红日迎窗。

  霜月不知哪儿去了,香英服侍她起身穿戴。

  不多时,太后身边的寒翠姑姑过来:“郡主尚未起身,姑娘不必着急,且用罢早膳再到娘娘跟前。娘娘特意吩咐奴婢来知会一声,孟夫人递帖子求见,约莫巳正时分入宫。”

  阿娘已来慈安宫谢恩过,今日入宫,定是为她而来。

  楚黛含笑颔首。

  用罢早膳,陪太后插了几支花,宫婢便进来禀报,帝师夫妇在慈安宫外求见。

  “怀诚也来了?”顾太后失笑,望着楚黛,指指殿门,“瞧瞧,生怕哀家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吃了。”

  楚黛愣愣,顺着顾太后的视线望去。

  见到相携而来的一双人,楚黛忍不住想,若当初阿娘是跟顾叔在一起,这十余年许是另一种光景。

  寒暄过后,顾太后把她和宋玉栀支出去:“你们小姑娘去御花园玩。”

  继而,又吩咐随行的丫鬟、宫婢:“天寒地冻,把新制的雀氅取来,给两位主子披上。”

  两件雀氅皆是新制,一模一样。

  宫人们惯会见人下菜碟,看在眼中,个个心惊,太后娘娘这是要她们对楚姑娘和云宁郡主一视同仁之意。

  “我不冷!”宋玉栀避开宫婢的手,欢快地跑出去。

  楚黛道谢,规规矩矩穿上。

  鲜亮的翠蓝色,衬得她肌肤如雪,唇色也显得艳丽,很精神。

  梅树下、□□旁,还有些未化完的雪。

  宋玉栀顽皮,穿着鹿皮小靴故意捡积雪的地方踩来踩去,行动间嘎吱作响。

  欢笑声在园中散开,楚黛睁大眼睛,眸光闪动,跃跃欲试。

  忽见宋玉栀团起一枚雪球,侧身要朝她丢过来。

  楚黛回望着她,随时准备躲闪她丢来的雪球,同时仓促地往花枝后的小径躲,边躲边柔声告饶:“玉栀饶了我吧。”

  “当心!”宋玉栀忽而脸色大变,丢开雪球,急急唤。

  可惜已来不及,楚黛重重撞上一堵移动的墙,硬邦邦的,带着龙涎香。

  长命锁下玉铃轻响,楚黛心口随之颤了一颤。

  “大胆!”御前随侍的宫人厉斥。

  楚黛匆匆退开两步,小脸煞白。

  御前失仪,罪名不小,她一时贪玩,竟忘了是在宫里。

  天寒地冻,一张嘴便吐出团白雾,方才跑得急,又受到惊吓,她软糯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喘:“臣女无意冲撞陛下,请陛下降罪。”

  语气尚算镇定,可任谁也能看出她是怕的。

  “楚姑娘?”魏长福抱着刚吃饱喝足,有些圆滚滚的雪寅,微微惊诧。

  见宋玉栀大步跑过来,魏长福又躬身问安:“奴才参见云宁郡主。”

  “魏公公免礼。”宋玉栀摆摆手。

  不等宋云琅开口,顺势将楚黛拉至身后:“小舅舅,是玉栀害楚姐姐撞到您的,您要怪就怪玉栀!”

  说话间,她脸色发白。

  皇帝舅舅是她唯一怕的人,可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被舅舅打顿板子,总好过让楚姐姐挨罚。

  楚姐姐那身子骨,可什么罚也受不住。

  “魏长福。”宋云琅睇一眼楚黛,望着挡在她身前的宋玉栀,语气淡淡,“带郡主去司礼监剥虎皮。”

  言毕,他捞过魏长福手中的雪寅,稳稳抱在臂弯。

  如玉的长指随意沿狸奴脊背线条滑过,姿态优雅闲适,举步往前走。

  剥虎皮啊?宋玉栀愣住,这么血腥的事,她还真没干过。

  只想想,她脸色就更白一分,手指不由自主发颤。

  “陛下息怒。”楚黛身子一低,跪在凝结薄冰的石径上,“罪在臣女,臣女甘愿受罚。”

  “楚姐姐!”宋玉栀去拉她,楚黛膝盖硌得生疼,却不敢起身。

  “哦?”宋云琅停下脚步,长指覆在雪寅软毛上,顿住顺毛的动作,雪色的毛服帖地压在他指骨下。

  他浅浅弯唇,深眸生出一丝兴味,语气淡然如常:“楚姑娘如此义气,朕自当放过郡主。你乃忠臣之后,又是母后请来的娇客,朕且饶你这一回罢。”

  停顿一息,他越过楚黛往前走:“下不为例。”

  今日他心情好,便不同两个小姑娘计较了。

  待他脚步声渐远,楚黛和宋玉栀才回过神,吓得连谢恩也忘了。

  “陛下,听说太后娘娘召楚姑娘入宫,是为长住。”魏长福略躬身,小心翼翼禀报。

  宋云琅轻嗯一声,略欠身,丢开怀中狸奴,任它自己在林中跑。

  狸奴颈间项圈下悬一粒金铃铛,叮铃啷当的声响散在林间。

  不及玉铃的声音清越好听。

  念头闪过,宋云琅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怪异。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曾要陛下降旨选秀,被陛下推拒。”魏长福压低声音,斟酌开口,“依奴才愚见,太后娘娘此番召楚姑娘入宫,会不会存着为陛下充实后宫的心思?”

  充实后宫?那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宋云琅脑中蓦地浮现出身披雀氅,猝然扑入他怀中的身影。

  娇小柔弱,轻飘飘的。

  浅浅蔷薇香伴着玉铃轻响撞来,像是风吹过檐角玉风铎,送来花香满怀。

  倒是不招人烦,只是看起来,可比雪寅还不好照顾。

  雪寅不乖顺时,他从不伺候,随手丢给下面的人,自有人盘好了送来。

  同小姑娘玩什么情情爱爱的戏码?啧,他可没那份闲心。

  “不会。”宋云琅淡淡应。

  即便母后想往他身边塞人,楚姑娘也不是合适的人选。

  寂静的花林间,金铃声格外聒噪,他轻捏眉心:“去把雪寅的项圈摘了。”

  魏长福不解其意,圣心难测,他恭顺照做。

  “魏长福。”宋云琅想到什么,忽而弯唇。

  “奴才在。”魏长福解下的金铃项圈收好,躬身应。

  “深宫寂寞如雪,瑄王叔和瑀王叔远在封地还时常惦记朕,你说朕是不是该好好陪他们玩玩?”

  他语气轻描淡写,魏长福脊背却惊出冷汗来。

  徒弟王喜说,陛下要降旨赐楚夫人与昌远伯复婚,只是随口一说,叫众人看到圣意对孟氏改嫁的支持,他一直觉着不对劲。

  果不其然,陛下把那定国公晾了几日,今日终于召见。

  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定国公是顶着一张灰败的老脸,带着赐婚圣旨回去的。

  陛下此时提起瑄王、瑾王二人,魏长福猛然惊觉,昌远伯和离后,迫不及待以正妻之理娶进府的外室,不正是瑄王妃的嫡亲姨母么?

  孔肇带着玄冥卫查证过,那冯夫人确实是瑄王妃姨母,幼时生得好看,被拐子拐走卖去花楼。

  陛下此番赐婚,果然另有安排。

  “陛下圣明,奴才拜服!”魏长福扯出一抹笑,一阵后怕。

  幸而他从未敢小觑这位在外人眼中,只会打仗,不会治国的帝王。

  楚黛隔着裙料,轻揉泛疼的膝盖,有些茫然。

  她对陛下心有敬畏,怕也是情理之中,为何敢掀慈安宫的玉栀,这么怕陛下?丝毫没敢像在慈安宫那般撒娇耍赖。

  “栀栀,陛下很可怕吗?”楚黛直起身,凝着宋玉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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