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番外：老梅小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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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卡维迪又回到了这个广场。
他已经在周围转悠了好几天，并没有找到工作。他活了好几辈子，学会了各种技能，自信满满地认为凭借这些肯定能养活自己。但实际上，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为雄虫准备的职业。
虽然他应聘被拒后，马上会接到来自同一虫的另一份含羞带怯的邀请——扭扭捏捏地希望请自己吃个晚餐。
身为老司机，梅卡维迪当然知道对方的目的。其实以他的操守来说，和陌生虫睡一觉也没什么。但单纯的睡觉和为了生活而睡觉，内容没啥差别，心情上差太多了。
所以梅卡维迪高冷地拒绝了他们。他没有东西吃，也无处可去，因为是S级的雄虫，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坚持很长时间，但虫族就算再强也不是永动机。而且在他过去的虫生之中，每天都按时睡觉很少会熬夜。即使生理上不会感到**疲倦，心里也想念家里柔软的枕头和被子，还有可以抱着睡觉的老伴。
在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中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回到这个广场。这是他最初穿越过来的地方，比起别的地方，这里至少会让他有一点安全感。
梅卡维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最后一次躺在床上就有这种感觉——自己再也不会醒来。自从碧走失后他就有这种感觉，那时候梅卡维迪年纪已经很大了，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哭哭啼啼地到处找自己的老伴。生命里的最后哪几年，碧时常会走丢，每一次梅卡维迪很害怕再也找不回他。孩子们调动了许多虫去寻找碧，一直没有结果。
梅卡维迪觉得他们不可能找不到碧，只是怕这个结果刺激到他才选择隐瞒。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去自己挚爱的虫。
最初离开他的就是费雷安。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早上，天有点阴，淅淅沥沥的小雨时断时续，打开窗子就能闻到湿润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他们一家四口坐在桌边吃早餐，期间聊得也是日常琐事。
吃完，费雷安放下杯子，说道：“时候到了。”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所以当时的梅卡维迪没有领会这句话的含义。
费雷安已经活的非常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缓慢却坚定地衰老着，他消瘦下来，头发也是白多黑少，肤色黯淡了许多，除了眼角的皱纹，下眼睑有了浅浅的眼袋，法令纹也相当明显。他开始蓄须，也不再肯和梅卡维迪亲近，虽然还是睡在一起，但梅卡维迪已经很难挑起他的热情。
现在，费雷安也不喜欢和梅卡维迪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和还没有进入衰退期的梅卡维迪同框会显得不是非常搭调。
以上，是费雷安的错觉。
这个时候的费雷安，再没有白皙透明的肌肤和黑如鸦翼的头发，但某些特质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发鲜明起来，他早已无法称作美貌，却依旧魅力十足。
梅卡维迪还是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每天像胶皮糖一样往他身上贴。
和所有虫预测的美人迟暮，英雄白头不同。费雷安.希瑟尔曼.梅斯克斯打了所有虫的脸，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英雄白头依旧是英雄。即使与梅卡维迪一起退位多年，对于帝国来说，仍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此刻，听他突然这样说，拉法尔和碧的脸色都微变。费雷安寿命将近，这是所有虫都会想到的事实，和自我欺骗不愿深思的梅卡维迪不同。拉法尔和碧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其中碧对费雷安的感情更深些，但他在面对生死时，理智到冷酷的地步，又习惯掩饰情绪，所以看起来还好。而拉法尔嫁过来这么久，深深地明白这一家子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坑的属性，他虽然是个亚雌，但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成为主心骨，也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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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事。
所以，三个雌虫淡定的表现让梅卡维迪还是没太搞清楚状况。他本能感到不安，看到费雷安起身往起居室走，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
“你留下。”费雷安看了梅卡维迪一眼，接着说，“拉法尔和碧跟我来。”
梅卡维迪又坐了回去，歪着头看老婆们走进会客室，拿叉子戳了戳没吃完的食物，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并没有虫对梅卡维迪说起那一天费雷安对碧和拉法尔交代了什么。他对即将发生的一无所知，无聊地坐在躺椅上看着花园中微雨迷蒙。他还没到衰退期，但是已经退位，骤然闲下来很不适应。
身后传来温暖的感觉，冲淡了雨天的湿凉。费雷安满是阳刚之气，体温比其他虫略高些。信息素却是醇正悠远的冷香，大气开阔却也庄严肃穆。他的体温又像是一个小小的钩子，挠的虫心痒痒的，又不太敢冒犯他。
梅卡维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嗅着费雷安身上且凉且暖的味道。这个动作有点猥琐，但梅卡维迪举止优雅，颜值级高，同样的动作换他做出来，就充满了侵略感和性感的魅力。
“你还是一样喜欢雨天。”费雷安说。
【因为下雨天你会出现。】梅卡维迪回答。
费雷安愣了愣，他心思并不细腻，虽然知道梅卡维迪喜欢雨天，却从未想过探知原因。他依稀想起梅卡维迪幼虫的时候很不好照顾，气温湿度骤然变化就会生病。每次降温或者遇到雨天，碧就会如临大敌，他也不得已放下手中所有的事物过来看顾幼虫。
【很奇怪的，明明你和雨天一点也不搭，但下起雨来就会想起你来。】
“那个时候我虽然也在照顾你，其实心里很不耐烦，你能平安成长都是碧的功劳。”费雷安低声说。
【但你没有虐待我，也给了我最多的庇护。】
“守护你本就是我的使命。”
梅卡维迪往旁边靠了靠：【陪我一起看雨吧。】
“好。”
【顺便腿给枕一下。】
“嗯。”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梅卡维迪以为费雷安会责备自己不在意形象，结果他就这么答应了。让他有点怕怕的，不过费雷安也不是会钓鱼执法的性格，于是笑嘻嘻地趴在他腿上。
感觉费雷安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还挺舒服的，梅卡维迪眯着眼睛蹭着费雷安的手。
然后他听到费雷安的笑声，从未有过的温柔。
梅卡维迪抬眼看去，却看见费雷安支着头，气息平稳悠长，已经睡着了。
碧和拉法尔站在起居室门口，看着梅卡维迪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寻了条毯子给费雷安盖上，又倒了一杯费雷安最近喜欢的薄荷草饮料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旁边看着他的睡颜发呆。
碧和拉法尔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
费雷安的确睡着了，只是再没醒来过。
————
接着是拉法尔，亚雌到了衰退期，寿命会比雌虫和雄虫更短些。拉法尔年轻的时候经常胡闹，衰退期便常常生病。到了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他把自己反锁在研究室里，其他虫偶尔还会与他见上一面，但梅卡维迪无论是劝说恳求还是耍赖，他都待在实验室里不肯出来。直到某一天，研究室里没有了动静，大家无暇顾虑其他，暴力破开门。拉法尔已经在没有虫察觉时安静地去世了，留下给雄主最后的礼物，一台名叫【拉法尔】的新型光脑。
梅卡维迪当时的崩溃了，拼命想要冲到拉法尔的遗体旁，却被碧死死拦住。如果梅卡维迪真不顾一切是可以突破碧的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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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的，但他不可能真的对碧动手。梅卡维迪从不曾这样失态过，他拽着碧的衣襟，哀哀地乞求他让自己再看拉法尔一眼。
“他把自己反锁起来，就是不想让你看到他临终的模样。”碧坚定地拦阻着梅卡维迪，用冷酷的语气说道。
【我会恨你的。】梅卡维迪的头抵着碧的胸口，眼泪一点点打湿了碧的衬衫，他低声重复着，【我真的会恨你的。】
“我知道。”碧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碧和拉法尔年纪相仿，此刻也进入了衰退期，容貌却没有大多变化，脸上看不到半点细纹，只略清瘦了些，两鬓有了白发。此刻，他神情沉郁，才显得略有些憔悴。
【他们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梅卡维迪精神力传达的内容有些混乱，【费雷安也是，拉法尔也是，最后都没有话对我说吗？】
碧没有回答他。
【我只有你了。】梅卡维迪抓着碧的衣服，【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我会。”碧回答。
————
碧果然像他许诺的那样，一直陪伴着梅卡维迪。他依然活着，看起来依然年轻美丽。他渐渐听不到声音，眼睛也看不清近处的东西，身体的器官都已经衰竭，脑子也不太灵光，事情做到一半便会忘记在自己正在干什么，偶尔会分不清自己的孩子，一只虫出门就会走丢，他已经超过了虫族的寿命，早就该死了，但他就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死亡也不肯老去。
在碧失踪的前几天，曾有一个晚上，梅卡维迪半夜被吵醒。听到碧像是被噩梦魇到，低低地呻。吟着。梅卡维迪忙抱住他，轻轻拍打着，想要将他叫醒，借着月的微光，他看到碧的眼角有些晶莹。梅卡维迪更加慌乱，这辈子他只见过碧流血，从不曾见他流泪。
“对不起……”他听见碧轻声呓语，“元帅，拉法尔……对不起……”
【碧！碧，你醒醒。】梅卡维迪顾不得直接精神力可能伤害到睡梦中的老伴，呼唤着他。
碧睁开眼睛，但他已经看不到梅卡维迪了，只能抚摸着他的脸，回忆他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空洞地盯着梅卡维迪，眼中流露出一丝依恋。
————
费雷安带着碧和拉法尔走进书房。
“我叫你们来是……”费雷安说了一半，哑然笑道，“怎么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是生命将至，费雷安比起平日要和蔼许多，他伸出双手，搭在两只虫的肩膀上：“不过是死亡而已，有谁不会死呢？”
“活到我这个年纪，对生死已经很坦然了。”费雷安说话时神情坦然，掷地有声。“我这一生，曾握百万兵，曾掌天下权，有值得敬佩的对手，有肝胆相照的兄弟。虽也有许多遗憾，也亏欠了很多虫，但至少不愧天地，不昧初心。”
“只是……”他说着，突然赧然一笑，竟有些不太好意思，也没了底气，“对于那只虫，怎样也放不下心。我还想过给他找几个年轻的雌侍，可惜竟没他看得上的。”
说到此处，费雷安慢慢俯身双膝跪地，碧和拉法尔连忙避开，想要将他扶起。费雷安一生尊贵，除却双亲，就只拜过几位先帝。
费雷安手一扬，制止两只虫的动作，示意他们站回去。碧和拉法尔对视一眼，即使都是沉得住气的虫，此刻也显得很不自在。
“这一路走来，感谢你们所付出的一切。”费雷安深深一拜。
“从今往后，我的雄主，就拜托你们了。”
————
“你还记得先帝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吗？”拉法尔望着窗外的景色，问站在他身后的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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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回答。
“当年没说，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我是有一点不舒服的。”拉法尔说，“那也是我的雄虫，我陪伴他，照料他，不是为了任何虫。”
他转过身，粲然一笑：“果然，还是到了性命将至，才能理解先帝的心情。”
“我们年岁相当，把一切都丢给你，独自跑掉真是超——没义气的。”拉法尔说着，心里偷偷补上一句，如果我有办法……
他敛去笑容，换上难得正经的神色，跪在碧的面前，对他拜道：“今后，雄主他，拜托你了。”
————
碧告诉自己不能合眼，他怕自己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再活一天就是一天的胜利，再活一刻就是一刻的胜利。真是讽刺，他曾经是毫无求生意志的虫，此刻却比任何虫都贪恋生命，挣扎着求生。因为有一只虫需要他的陪伴，因为他还肩负着其他虫的托付，这些念头催促着，逼迫着他努力活着。
但已经是极限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无感，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很多时候连思维和记忆都控制不了。如果他不能时刻保持活下去的坚定意志，他又如何继续活下去？
他最后能做的，便是趁着偶尔片刻的清醒，离开皇宫，躲到梅卡维迪找不到的地方，让他无法得知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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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卡维迪又回到了这个广场。
他已经在周围转悠了好几天，并没有找到工作。他活了好几辈子，学会了各种技能，自信满满地认为凭借这些肯定能养活自己。但实际上，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为雄虫准备的职业。
虽然他应聘被拒后，马上会接到来自同一虫的另一份含羞带怯的邀请——扭扭捏捏地希望请自己吃个晚餐。
身为老司机，梅卡维迪当然知道对方的目的。其实以他的操守来说，和陌生虫睡一觉也没什么。但单纯的睡觉和为了生活而睡觉，内容没啥差别，心情上差太多了。
所以梅卡维迪高冷地拒绝了他们。他没有东西吃，也无处可去，因为是S级的雄虫，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坚持很长时间，但虫族就算再强也不是永动机。而且在他过去的虫生之中，每天都按时睡觉很少会熬夜。即使生理上不会感到**疲倦，心里也想念家里柔软的枕头和被子，还有可以抱着睡觉的老伴。
在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中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回到这个广场。这是他最初穿越过来的地方，比起别的地方，这里至少会让他有一点安全感。
梅卡维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最后一次躺在床上就有这种感觉——自己再也不会醒来。自从碧走失后他就有这种感觉，那时候梅卡维迪年纪已经很大了，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哭哭啼啼地到处找自己的老伴。生命里的最后哪几年，碧时常会走丢，每一次梅卡维迪很害怕再也找不回他。孩子们调动了许多虫去寻找碧，一直没有结果。
梅卡维迪觉得他们不可能找不到碧，只是怕这个结果刺激到他才选择隐瞒。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去自己挚爱的虫。
最初离开他的就是费雷安。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早上，天有点阴，淅淅沥沥的小雨时断时续，打开窗子就能闻到湿润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他们一家四口坐在桌边吃早餐，期间聊得也是日常琐事。
吃完，费雷安放下杯子，说道：“时候到了。”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所以当时的梅卡维迪没有领会这句话的含义。
费雷安已经活的非常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缓慢却坚定地衰老着，他消瘦下来，头发也是白多黑少，肤色黯淡了许多，除了眼角的皱纹，下眼睑有了浅浅的眼袋，法令纹也相当明显。他开始蓄须，也不再肯和梅卡维迪亲近，虽然还是睡在一起，但梅卡维迪已经很难挑起他的热情。
现在，费雷安也不喜欢和梅卡维迪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和还没有进入衰退期的梅卡维迪同框会显得不是非常搭调。
以上，是费雷安的错觉。
这个时候的费雷安，再没有白皙透明的肌肤和黑如鸦翼的头发，但某些特质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发鲜明起来，他早已无法称作美貌，却依旧魅力十足。
梅卡维迪还是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每天像胶皮糖一样往他身上贴。
和所有虫预测的美人迟暮，英雄白头不同。费雷安.希瑟尔曼.梅斯克斯打了所有虫的脸，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英雄白头依旧是英雄。即使与梅卡维迪一起退位多年，对于帝国来说，仍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此刻，听他突然这样说，拉法尔和碧的脸色都微变。费雷安寿命将近，这是所有虫都会想到的事实，和自我欺骗不愿深思的梅卡维迪不同。拉法尔和碧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其中碧对费雷安的感情更深些，但他在面对生死时，理智到冷酷的地步，又习惯掩饰情绪，所以看起来还好。而拉法尔嫁过来这么久，深深地明白这一家子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坑的属性，他虽然是个亚雌，但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成为主心骨，也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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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卡维迪又坐了回去，歪着头看老婆们走进会客室，拿叉子戳了戳没吃完的食物，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并没有虫对梅卡维迪说起那一天费雷安对碧和拉法尔交代了什么。他对即将发生的一无所知，无聊地坐在躺椅上看着花园中微雨迷蒙。他还没到衰退期，但是已经退位，骤然闲下来很不适应。
身后传来温暖的感觉，冲淡了雨天的湿凉。费雷安满是阳刚之气，体温比其他虫略高些。信息素却是醇正悠远的冷香，大气开阔却也庄严肃穆。他的体温又像是一个小小的钩子，挠的虫心痒痒的，又不太敢冒犯他。
梅卡维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嗅着费雷安身上且凉且暖的味道。这个动作有点猥琐，但梅卡维迪举止优雅，颜值级高，同样的动作换他做出来，就充满了侵略感和性感的魅力。
“你还是一样喜欢雨天。”费雷安说。
【因为下雨天你会出现。】梅卡维迪回答。
费雷安愣了愣，他心思并不细腻，虽然知道梅卡维迪喜欢雨天，却从未想过探知原因。他依稀想起梅卡维迪幼虫的时候很不好照顾，气温湿度骤然变化就会生病。每次降温或者遇到雨天，碧就会如临大敌，他也不得已放下手中所有的事物过来看顾幼虫。
【很奇怪的，明明你和雨天一点也不搭，但下起雨来就会想起你来。】
“那个时候我虽然也在照顾你，其实心里很不耐烦，你能平安成长都是碧的功劳。”费雷安低声说。
【但你没有虐待我，也给了我最多的庇护。】
“守护你本就是我的使命。”
梅卡维迪往旁边靠了靠：【陪我一起看雨吧。】
“好。”
【顺便腿给枕一下。】
“嗯。”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梅卡维迪以为费雷安会责备自己不在意形象，结果他就这么答应了。让他有点怕怕的，不过费雷安也不是会钓鱼执法的性格，于是笑嘻嘻地趴在他腿上。
感觉费雷安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还挺舒服的，梅卡维迪眯着眼睛蹭着费雷安的手。
然后他听到费雷安的笑声，从未有过的温柔。
梅卡维迪抬眼看去，却看见费雷安支着头，气息平稳悠长，已经睡着了。
碧和拉法尔站在起居室门口，看着梅卡维迪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寻了条毯子给费雷安盖上，又倒了一杯费雷安最近喜欢的薄荷草饮料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旁边看着他的睡颜发呆。
碧和拉法尔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
费雷安的确睡着了，只是再没醒来过。
————
接着是拉法尔，亚雌到了衰退期，寿命会比雌虫和雄虫更短些。拉法尔年轻的时候经常胡闹，衰退期便常常生病。到了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他把自己反锁在研究室里，其他虫偶尔还会与他见上一面，但梅卡维迪无论是劝说恳求还是耍赖，他都待在实验室里不肯出来。直到某一天，研究室里没有了动静，大家无暇顾虑其他，暴力破开门。拉法尔已经在没有虫察觉时安静地去世了，留下给雄主最后的礼物，一台名叫【拉法尔】的新型光脑。
梅卡维迪当时的崩溃了，拼命想要冲到拉法尔的遗体旁，却被碧死死拦住。如果梅卡维迪真不顾一切是可以突破碧的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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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反锁起来，就是不想让你看到他临终的模样。”碧坚定地拦阻着梅卡维迪，用冷酷的语气说道。
【我会恨你的。】梅卡维迪的头抵着碧的胸口，眼泪一点点打湿了碧的衬衫，他低声重复着，【我真的会恨你的。】
“我知道。”碧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碧和拉法尔年纪相仿，此刻也进入了衰退期，容貌却没有大多变化，脸上看不到半点细纹，只略清瘦了些，两鬓有了白发。此刻，他神情沉郁，才显得略有些憔悴。
【他们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梅卡维迪精神力传达的内容有些混乱，【费雷安也是，拉法尔也是，最后都没有话对我说吗？】
碧没有回答他。
【我只有你了。】梅卡维迪抓着碧的衣服，【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我会。”碧回答。
————
碧果然像他许诺的那样，一直陪伴着梅卡维迪。他依然活着，看起来依然年轻美丽。他渐渐听不到声音，眼睛也看不清近处的东西，身体的器官都已经衰竭，脑子也不太灵光，事情做到一半便会忘记在自己正在干什么，偶尔会分不清自己的孩子，一只虫出门就会走丢，他已经超过了虫族的寿命，早就该死了，但他就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死亡也不肯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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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听见碧轻声呓语，“元帅，拉法尔……对不起……”
【碧！碧，你醒醒。】梅卡维迪顾不得直接精神力可能伤害到睡梦中的老伴，呼唤着他。
碧睁开眼睛，但他已经看不到梅卡维迪了，只能抚摸着他的脸，回忆他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空洞地盯着梅卡维迪，眼中流露出一丝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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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雷安带着碧和拉法尔走进书房。
“我叫你们来是……”费雷安说了一半，哑然笑道，“怎么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是生命将至，费雷安比起平日要和蔼许多，他伸出双手，搭在两只虫的肩膀上：“不过是死亡而已，有谁不会死呢？”
“活到我这个年纪，对生死已经很坦然了。”费雷安说话时神情坦然，掷地有声。“我这一生，曾握百万兵，曾掌天下权，有值得敬佩的对手，有肝胆相照的兄弟。虽也有许多遗憾，也亏欠了很多虫，但至少不愧天地，不昧初心。”
“只是……”他说着，突然赧然一笑，竟有些不太好意思，也没了底气，“对于那只虫，怎样也放不下心。我还想过给他找几个年轻的雌侍，可惜竟没他看得上的。”
说到此处，费雷安慢慢俯身双膝跪地，碧和拉法尔连忙避开，想要将他扶起。费雷安一生尊贵，除却双亲，就只拜过几位先帝。
费雷安手一扬，制止两只虫的动作，示意他们站回去。碧和拉法尔对视一眼，即使都是沉得住气的虫，此刻也显得很不自在。
“这一路走来，感谢你们所付出的一切。”费雷安深深一拜。
“从今往后，我的雄主，就拜托你们了。”
————
“你还记得先帝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吗？”拉法尔望着窗外的景色，问站在他身后的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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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没说，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我是有一点不舒服的。”拉法尔说，“那也是我的雄虫，我陪伴他，照料他，不是为了任何虫。”
他转过身，粲然一笑：“果然，还是到了性命将至，才能理解先帝的心情。”
“我们年岁相当，把一切都丢给你，独自跑掉真是超——没义气的。”拉法尔说着，心里偷偷补上一句，如果我有办法……
他敛去笑容，换上难得正经的神色，跪在碧的面前，对他拜道：“今后，雄主他，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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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告诉自己不能合眼，他怕自己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再活一天就是一天的胜利，再活一刻就是一刻的胜利。真是讽刺，他曾经是毫无求生意志的虫，此刻却比任何虫都贪恋生命，挣扎着求生。因为有一只虫需要他的陪伴，因为他还肩负着其他虫的托付，这些念头催促着，逼迫着他努力活着。
但已经是极限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无感，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很多时候连思维和记忆都控制不了。如果他不能时刻保持活下去的坚定意志，他又如何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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